“钱书记,需要深思的方面有很多。”沙正阳抚摸着下颌,“这需要结合国际国内形势来看。”
“2月28日国家统计局发布了统计报告,94年全国国内生产总值实现了43800亿元,增速118,其中第二产业增速174,这个数据来看,第二产业仍然是拉动国民经济增长的关键,也就是说我们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仍然要依靠工业来拉动经济发展,这也决定了我们经开区三到五年内还要不遗余力的进行招商引资,甚至都还不能在产业选择上有多大的余地。”
沙正阳语气里没有多少感情,“虽然我们也很想按照我们预期的那样来优化产业结构,选择一些产业链长,附加值高,带来的增加值高的产业,但现在看来,这还轮不到我们选择,我们还只能再有有限的范围内调整。”
“正阳,你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奚重山有些没听明白。
“意思很简单,我们宛州市委市政府确定了电子电器产业作为主导产业,希望各区县都能围绕这个产业来打造拉动,但我个人认为,确立主导产业没有问题,但是不能过于拔高我们宛州的产业经济基础定位,或者说得直白一点,我们宛州的工业经济基础还差得远,尤其是要和沿海地区相比,更是望尘莫及。”
沙正阳也一直在这个问题上思考。
宛州经开区看起来在去年的招商引资和产业培育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如果放在全市的角度来看,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起色。
否则以宛州经开区和东峡医药产业的发展,加上市属几大国企改制之后带来的巨大红利,宛州仍然没有能超过涪岗和通河,甚至和昭阳也差不多的经济增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整个宛州市十县二区,沙正阳简单的了解了一下,除了香城在去年的经济还算有一些亮点外,其他区县都乏善可陈,仍然是一些常规套路。
前年把这些区县领导们带出去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不能说没有作用,起码这些领导干部的思维观念和思想理念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但是固有的心态仍然限制着他们。
他们在如何实现全方位的改革开放仍然是懵里懵懂,不知道该如何来做。
一句话,能力和策略上都还不具备不匹配,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他们还需要一个过程来适应和提升,我们的产业基础仍然太过于薄弱,需要下大力气来夯实。
“所以暂时还不能像沿海地区城市那样可以尝试性的挑三拣四,我们还没有那个资格,只要不违反法律法规和政策的产业,我们都不能拒绝,顶多在政策上有所引导侧重罢了。”
奚重山和陆健都若有所思。
沙正阳其实是有些含蓄的提出了对当前一些浮躁心态的批评。
市里边乃至经开区内部都有一些观点,认为仍然加大力度在对沿海的一些中小食品企业进行招商引资有些不划算了。
这些观点认为我们已经招到了像雀巢食品这样的国际知名品牌,还有卡夫食品这样的国际大品牌企业要即将落户,那么那些一家投资小不过百十万,大不过两三百万的中小型食品企业继续涌入经开区就有些不合适了。
尤其是在目前基础建设上压力巨大,投入资金巨大,甚至进度上有些跟不上趟的情况下,是不是要考虑腾留部分优质土地以备下一步一些优势产业和大型知名企业需求,对那些品质不高或者说投资额度不大,劳动力用工也不算多的企业,是不是应该有所限制,或者加以引导了。
沙正阳认为这种观点非常危险,或者说简直就是鼠目寸光,特别是对当下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这种招商引资氛围十分有害。
“还有,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3月12日,中美两国达成一致意见,继续就中国复关进行谈判,这说明两国在中国复关的态度是一致的,中国希望加入未来的wto,而美国需要中国加入,未来中国制造将要对标全球,这意味着我们的市场还将继续扩大,资本的流动性还要加快,这也是我们宛州这种具有较好基础条件,且劳动力丰沛的地区的机会。”
包括钱正在内,经开区党工委一帮人都对沙正阳开阔的视野和在经济领域上敏锐的嗅觉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个家伙总能从不同的视角来解读出一些你之前无法看出来的东西,总能在报纸杂志中的一些不为人觉察的消息内容中挖掘出许多需要深层次提炼才能得出结论的观点,这一点连钱正都自愧弗如甚多。
“正阳你的意思是,未来国外资本还会大量流入我们内陆地区?”钱正沉吟着道。
“这是一个可以预见的大趋势,但是内陆地区这么大,资本流入进来的时候肯定是要寻找能最快最好的为其提供回报利润的地区,那哪里是符合这个条件的地区呢?”沙正阳反问,目光扫视着会议室内的几个人。
陆健迟疑了一下,“基础设施较好的,比如交通条件,还有产业基础上佳的,比如有一定产业规模的,……”
“嗯,老陆说的这两条算,但还有。”沙正阳抿着嘴。
“政府效率高,服务态度好,招商引资环境好,……”这是奚重山补充的。
“正阳,是不是社会征信度高也算一个?我认为社会征信度高,或者说这个体系体念比较强的地区,能够极大的减少市场交易成本,有利于形成一个良性循环的商业环境。”
不愧是市委常委,看问题还是要高人一等,不过钱正也知道这个观点他曾经听沙正阳提起过,现在太不过是灵机一动提出来,自己加以了发挥罢了。
沙正阳点头:“社会诚信,对商业活动极为有益,可以极大的提升商业活动效率,减轻商业活动成本,其效果是恒久而可持续的,越是成熟的商业社会,越是强调讲求这一点,这在西方商业社会尤为突出,而这一点上,应该说我们在改革开放初期忽视了,其带来的负面作用日后会有数倍乃是数十倍的努力都未必能弥补回来。”
沙正阳的这个观点以前提起过,但是大家都没在意,今天沙正阳特意强调,也让陆健和奚重山有些触动,尤其是他直指高层从改革开放初期的一些失误和忽略。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刚从那个时代转身过来,啥都不懂,摸索着学习适应现代社会,犯错误有疏忽也难免,但即便是现在,我们的政府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危害性有多大。”
沙正阳继续道:“而且这个诚信环境不是一个区县一个地市就能做好的,甚至一个省都难以独善其身,也不是一个领域一个层面的问题,需要从最高层面全方位无死角的来推进,这太难了,而且这也需要一个持之以恒的长久过程。”
“正阳你的意思是始终要有一个地方做出表率,我们经开区可以在这上边做典范?”陆健能揣摩到沙正阳的意思。
“钱书记,老陆,老奚,老闫,市委对我们经开区的要求很高,但我们去年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今年市委的期望值会更高,明年还会节节加码,我们都得要有这个思想准备。”
沙正阳的话让一干人都忍不住咧嘴苦笑,但是内心却也有几分得意自豪。
这说明市委对经开区党工委班子的信任和期盼达到了一个高度,不是随便哪个区县都能让市委抱这个期望态度的。
“我们经开区要想维系住这种继续高增长的势头,进一步加大基础设施建设是必须的,基本硬件都不具备你谈何发展?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我们建发司的运作还是相当顺畅的,基本上保证了需求甚至还略有余地。”
沙正阳已经越来越适应这个常务副主任的身份了,或者说他甚至取代了钱正的主任身份。
钱正更多的是以市委常委的身份兼任了党工委i书记,高屋建瓴的把握方向,而具体层面,甚至一些战略性的决策,都交由了沙正阳来操持。
这也是林春鸣交代给钱正的,要多给沙正阳一些主持大局的机会来打磨锻炼。
钱正自然心知肚明,林春鸣甚至也开诚布公的告诉了钱正,沙正阳在经开区顶多也就呆到六七月间,一旦他任副处级满两年,可能就另有任用。
钱正也明白林春鸣的苦心,同时也理解林春鸣现在面临的一些难处。
宛州去年的经济增速猛然提速,实际上是建立在几大国有企业改制之后释放出来的发展红利之上的,169的增速要想保持,甚至林春鸣还想更进一步提高,要夺全省经济增速冠军,真心不容易。
尤其是像通河这两年迎来了天然气、煤矿、磷矿等资源开发大爆发的时候,你要想超过通河的确有难度。
钱正了解到的情况,按照通河目前的发展势头,今年极有可能要超越涪岗成为全省经济增速冠军,宛州比起通河来,的确没有太多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