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青看着麦芽隐在雾蒸之中的粉色脸颊,只觉得比啥天仙美人都漂亮,“娘子,粉蒸肉要是多的话,便送些给二妞他们,他俩忙着生意,咱们也没空去帮他们,送些菜给他们,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小豹穿了鞋子走到院子里,见着牛牛不在院子里,还从门缝朝麦芽的屋子看了眼,见着弟弟睡的很香,便连脚步也放轻了。
麦芽一边站在锅台边观察油温,一边叮嘱李元青何时该添火,何时该减火。不过说归说,但真要操作起来,还得凭经验来,炸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能掌握到其中的窍门。
李元青接过陈二顺手里的酒壶,给李元木倒了一杯酒,李元木拿起酒杯,一仰头,只一口便喝完了。李氏看他这样子,知道他是心里难受,便又给他夹了些菜,宽慰他道:“别想那么多了,不管咋样,你得把自己的身体管好,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儿子要管呢,何秀这丫头,我算是看出来了,永远都那副德行,自己的儿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却能一走了之,心肠真不是一般的硬,算了,她走就走了,你只管把孩子带好也就是了。”
李元青面色沉了下来,“方便什么,你家冷锅冷灶,何秀也回娘家了,那就是个空屋子,不回也罢!”他很少为人为事生气,可这回他对何秀这个人,简直厌恨至极,从没见过哪个女人像她这般不讲理的。
陈二顺回屋端了个带靠背的椅子,“来,让大头坐这里吧,你们也都去洗手,都赶紧来吃饭,我再去拿些酒来,咱们爷几个中午喝一杯。”
大头还是不吱声,倒是小豹替他回答道:“我娘每天做饭,都做的好晚,有时一天只做两顿饭,她说她怕油烟熏人,把衣服头发都弄油了。”
炸好的花生米,表皮呈现大红色,那皮稍稍一搓,就会掉了。麦芽看着锅里的一批花生米炸的差不多,便用漏勺将花生米捞出,搁在一旁的盘子里,控控油。
林翠想了下,道:“那要不这样,让李远送我们回我娘家,他再回来,反正他在那边待着也没事,还不如回来帮忙呢!”
陈二顺跟田氏见他们回来了,都很高兴,殷勤的招呼李元木抱大头进去吃饭,他们还不知道何秀已经回娘家了,只当他不想回家。
院子里的人,听见马车的声音,都出来看。
麦芽见着李元木神情暗淡,忙打岔道:“哎呀娘,都在吃饭呢,说这些干啥。”她问起大头的情况,“大头的腿要不要紧,有没有伤到经脉?”
这花生米,麦芽先前在家里时,也炸过几次,所以这会只要凭着记忆复制就成了。
见着这边闹成这样,李氏便把两个孩子接到身边,先带一段时间再说,总不能看着李家的子孙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吧!
李元木听了这话,当场便气的摔了身边的东西,一声不吭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麦芽见着他出来,便招呼他过去洗脸,“等下你先吃早饭,弟弟的早饭,我会搁在锅里温着,那甜豆腐脑我煮了很多,你只管吃,不够自己到小锅里盛,这里还有两个鸡蛋,刚煮熟的,自己会剥吗?”她担心小豹光吃豆腐脑吃不饱,又想到他在长身体,可个头却不高,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便在煮稀饭的时候,洗了两个鸡蛋搁在锅里蒸熟。
陈二顺见着气氛凝重,笑着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还提它干啥,只要以后过的好也就是了,吃饭吃饭,有啥话,等吃过饭再讲。”
两人抱着东西,边说话边往前院去。留下李元青一个人在那搬东西,过了一会槐子到后院送东西,见着他一个人在那忙,便过来帮着一块搬。
麦芽已经在分装粉蒸肉,“既然你主动要干活,那过一会,把这些粉蒸肉,给二妞、四方货栈,药铺,还有花娘那里,都送上一份。”想着林虎上了半天的学,肯定也饿了,便道:“你先吃饱了,不然饿着肚子去给他们送菜。”
冬生也跟着出来了,麦芽见着他们回来,又觉着菜可能不够,便赶紧到里屋拿了十几个鸡蛋,用四五个鸡蛋现炒了个青椒炒蛋,剩下的加些面粉,摊成鸡蛋薄饼,再切成条,炒了韭菜。
说起这事,林翠也有些过意不去,“冬冬这两日闹人的很,谁也不要,就是睡着了,也不能松下,所以我才连做饭的时间都没有。”
麦芽很同意陈二顺的说教方法,既然偷盗这种事,非断不可,就得下猛料,让他知晓做这件事的后果有多可怕。想到此处,麦芽接下陈二顺的话,满面正色的对大头道:“我爹刚刚说的刑罚我知道,那叫凌迟,每一刀下去,都得让那个受刑者流下更多的血来,在他脚边会放着一个桶,用来接他的血,当他身上的血流完时,他还是没死,可这个时候他已经痛到麻木了,没有知觉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摆在自己眼前……”
麦芽笑道:“这事随你,那是你们两口子之间的事,我们可管不着。”她又问起小二,今晚有哪些客人点了饭菜,她也好早做准备。
麦芽怀里抱着一堆被单,笑着道:“先前家里出了些事,所以拖到今天才回,这几日把你们累坏了,等忙完这几日了,便放你的假,回去看看你娘。”她伸手拨开林翠身后的大包袱,正对上冬冬看过来的视线。这小子长的也好,浓眉大眼,跟他爹爹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几天不见,冬冬又长了一大截呢!”
饭菜都摆在院子的树下,院子可比堂屋凉快,因为背靠着大山嘛!
李元青跳下马车,正准备将马拉去栓好,见他还愣着,“大哥,还站着干啥,快把大头抱进去吃饭啊!”
看着菜单上有炒花生米,是用来下酒的。但麦芽想到油炒出来的花生米,远没有炸的花生米香脆,便让李元青烧火,她准备志油锅,炸些花生米出来。
李元青道:“要想当小官,至少也得考到举人或是进士,你年纪还小,多考几年也没事,只要自己有信念有信心,也就是了。”
林虎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了,挠挠头,笑道:“考状元哪有那么容易,弄个小官做做也就是了。”
陈二顺道:“大头啊,快跟你奶奶保证,说以后再不敢了,这回你是走运,要是不走运,一条腿就没了,你才多大呀,干啥不好,非得学着去偷东西,你可知道大奸大恶之人,都是由小偷来的,我头几年在大都城里看见到上刑场的人,哎哟哟,那叫一个惨啊,身上被小刀子,削了八十一刀,刀刀见骨,那人疼的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听说也是因为偷东西,只不过他偷的是皇家的东西,所以才被施以如此重的刑罚。”
李氏出来倒恭桶,看见小豹蹲在院子里,一个鸡蛋,只用了三口,就吃完了,顿时心疼不已经。想着自己现在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可同是自己的孙子,却连吃个鸡蛋是奢侈。
一个房间的客人也就点几个小炒菜,无非是炒个韭菜,青菜,或是炒鸡蛋。有些客人要喝酒,只要凉拌菜就成。
麦芽自己也有小娃,当然知道当娘的都不容易,“我看你这几日都多了黑眼圈,要不这样吧,让李远驾着马车,送你们娘俩回林婶那去住些日子,自从你成亲之后,就很少回去过些天了,正好这几日天也挺热的,你背着冬冬也不能进厨房,回了家正好歇两天,客栈里的事有我在就成,你不用操心,想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这么大的客栈,没有你可不成。”
李元木没说话,倒是李元青给他们讲了大头的伤情。要说秦语堂此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愣是把大头断了的筋骨给接上了,不过也不全是这样。听他说,大头的小腿的筋骨其实也没全断,他便仔细的给他包扎好,千叮万嘱,分毫都不能动,如此一来,过个几日,便能渐渐长上,小娃的生长能力本来就强,只要不乱动,自愈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加之,麦芽临走之前,让林老三把馄饨摊摆到同福客栈的外面,如果有客人早上或是晚上想吃馄饨的,只需跟小二他们支应一声,没一会热腾腾的馄饨便送到房间里。这一举措,给客人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要知道,他们辛苦跑了一路,实在不想为了口吃食,再走老远的去吃饭,若是能有既干净,又便宜,味道还不错的食物,他们当然是求之不得。
麦芽回头看他,不过才一个多月没见着他,林虎便又长高一截,如今个头可比她高多了,只是离李元青的身高还差些,“你的房间弄好了吗?要是缺啥,只管跟我说,跟你姐姐说也行,可别把自己委屈了。”
小二道:“其实这几日客人也不算少了,有一半的客房都住满了,有些客人吃饭自己解决,有些就在林老三那里订饭吃,还有的,让我们随便弄些酒菜,您不在,林大嫂忙着带孩子,这饭菜就不好弄了,好几次都是李远大哥亲自下厨做的,味道好不好的,不敢说,勉强能吃。”
“妈……妈……”牛牛在李氏怀里不安稳了,小手直往麦芽跟前够,想要她抱抱。
大头头垂的很低,只微微的点了头,抱着饭碗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小豹的筷子拿在手上,却一直没有扒饭,他看着哥哥吃饭,又看了看哥哥的腿,试着问道:“哥,你的腿还疼不?”
“呃,要不我还是回家去吧,反正家里做饭也方便。”李元木窘的满脸通红。
“谢谢二婶。”小豹接过热乎乎的鸡蛋,脸上笑容灿烂。
至于被狗咬到的伤口,他也进行了清洗,可惜他没有预防破伤风的药,只能通过清洗伤口,以达到消毒的目的。
这一趟回来,又是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李元木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进去,倒是大头饿了,掀开车帘,闻见饭香,馋的直吸口水。
李元木立刻噤若寒蝉,不声不语了。
麦芽拿筷子蘸了下粉蒸肉的汤汁,试试味道,听见他的话,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晚上蒸了多少五花肉吗?整整二斤,你说够不够,等下我分几个碗装,给大全跟秦大哥哥他们也送些,还有花姐姐,上回咱们走的时候她正生着病呢,也不知病好了没有,这几日客栈生意这样忙,也没空去看她。”
她做的客栈生意,所以在吃饭上面,也不用特意为客人做啥,待会客人要是觉着粉蒸肉好吃,那便买,要是觉着不好吃,他们也不强买强卖,大不了自己吃。
李元青拍拍手,把儿子抱过来。小豹也吃过饭了,看着牛牛很不安份,便走过来逗着他玩。像牛牛这么大的小娃,最喜欢跟比他大的孩子一起玩耍。虽然林娟跟他年纪差不多,但牛牛就是不喜欢跟她玩,这会看见小豹,反倒十分高兴的拽着哥哥的手,扯着他,嘴巴里发出欢快的声音。牛牛口水还是多的很,一扑起来,就没完没了,好像山洪泛滥似的。
想到此处,麦芽也不坚持,只道:“你想干活便干,我们也不勉强你,但是你得把课业放在第一位,帮我们干活顺带着干就成,你以为可是当大官的料,我们还指望着你日后考上状元,这样我们也能跟着沾光。”
晒洗干净的床单还得再铺上,麦芽跟着林翠,把需要更换床单的厢房,一间一间的看过了。小二正迎进来一位客人,看见麦芽回来,他乐坏了。老板不在,他这个伙计就是干活,心里也不踏实。等把客人送进房间,他便跟在麦芽跟林翠身后,对麦芽讲了这几日客栈的入住情况。
他不问还好,他一问,大头原本强撑着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的抽噎,眼泪滴在碗里,他便就着自己的眼泪,扒着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