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桂芹冷笑着道:“相公,你的娃哭成这样,你还有心情跟人讲闲话吗?还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你就不嫌丢了官家的脸面吗?”
麦芽听说她话有揶揄的意思,她冷笑着道:“姑娘谬赞了,书上不是说嘛,情人眼里出西施,想来,元青看我,也是这个感觉,等姑娘遇到心上人时,就会明白其中的奥秘,至于做家具一事,我只能说,一切得看我相公的意思,不过呢,我家里农事较忙,离不开他,姑娘的意思是让他进府里干活,却是叫我们为难的事,怕是做不到,要叫姑娘失望而归了。”
麦芽看他急的到处转,笑道:“大全哥,你别忙了,元青刚才去送货,马上就回来了,我先前去看了二妞的店,他也以为我在那里,要是他回来找不见我,该着急了。”
黄大全噗嗤大笑着对他道:“嗳,小子,你看我作啥?我可不是坏人,快叫一声干爹!”
麦芽冷冷的瞪着那名婢女,她难得生气,可一旦生起气来,也是很厉害的。
她回答的即委婉又直接,也算是很给铁穆兰面子了。
铁穆兰瞪了眼那老仆,随后挽留道:“既然来都来了,若是现在就走,岂不是白费一番功夫吗?”
谢文远怕他多嘴,赶紧道:“我不找你,我找麦芽说几句话。”随后他又瞧见黄大全抱着的小娃,他先前看见这娃是黄大全从麦芽怀里抱过去的,就知道这是田麦芽跟李元青的娃,瞅着牛牛长的肉乎乎,又白又嫩,看着就叫人喜欢,他道:“麦芽,这是你的娃吗?这么可爱,能给我抱抱吗?”
这个比喻虽然难听了些,却道出了实情。现在麦芽跟铁穆兰相比之下,就是如此,别看铁穆兰叫的凶,其实她不过是个没经验,妄自尊大,外加目中无人的娇小姐,岂知外面世道有多险恶,也更加不懂得如何去看人。好比,在她看来,麦芽好像只是个乡野村姑,顶多嘴皮子利落些,可又怎能跟她比呢?
宏桂芹颇有些豁出去的意思,不管不顾的把孩子往他怀里一塞,“我不知道什么是妇道人家,我只知道这是你的娃,你要么带她回家,要么就在这里干站着,看着娃哭死!”她一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把谢文远跟闺女丢在原地。
李元青歉意的对他们笑笑,不得已又把之前跟麦芽的事跟他们讲了,他现在真是后悔,先前吃饭的时候,咋没说清呢!
宏桂芹身子一转就不见了,这人来人往,根本无处可寻。
麦芽道:“城西铁家?他只跟我说去送货,却没有说是铁家。”
黄大全赶忙把牛牛还给麦芽抱着,对她道:“你在外面转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快进店里歇歇脚,外面风大,别让牛牛着凉了。”
铁家的现有已经没落许多,人脉单薄,纵使铁家老头子,铁风娶了六七房姨太太,可始终没生出个蛋,只有故去的大夫人生下个丫头,除此之外,真是连个蛋都没有。后来他自己偷偷找大夫瞧了,是他不行,早些年练的时候,不小心伤着了那一处,当时也没在意,谁成想,日后直接导致了他没儿子。
见麦芽不在四方货栈,李元青也不耽搁,放下东西,便往临仙楼去了。
铁穆兰不懂,她也不需要懂,从出生那日起,她就姓铁,就是铁家的掌上明珠,这是既定的事实,没有但是。所以麦芽说的那种假设,绝没有发生的可能。想到此处,铁穆兰冷哼道:“那又如何,我现在依旧是铁穆兰,你依旧是个村姑,别尽说那些没用的,本小姐的面子,还从没人敢不接过,我不过是看上你家相公的手艺,又不是要跟你抢他,你有必要这般紧张吗?”
古代木制家具虽然多,但品种少的可怜,除非在皇宫里,才会把家具当成艺术品,进行繁琐的修饰。
黄大全呵呵的笑道:“他没说,可能是怕你担心,这铁家百年前,在京城做过官,做的是武官,他们家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习武,但是到了现在,也只是普通的乡绅罢了,没什么影响力,不过铁家人性子都很急躁,练武的嘛,大都脾气都不好。”
李元青抱着依依呀呀唱歌的小捣蛋,站起来,道:“行,那我们先回去,不过你得快点,他要是饿了,我可搞不定,牛牛,快跟娘亲说再见。”他抓着牛牛的手,朝麦芽挥了挥。
李元青听的一阵气愤,高声道:“这个面子,我们不要也罢!”
眼见丫丫头的肝肠寸断,逐渐引来路人的注意,他没办法,只想着跟麦芽说声抱歉,或是约她改日再续,可等他抬眼看去时,哪还有田麦芽的身影,这三个早走没影了。
中午的饭,在临仙楼大厅里。
恨,是人性之中很可怕的念头,恨跟爱是有本质区别的,如同种在同一片土地上,不同的种子。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只会长出邪恶的苗头。若是不及时铲除,只会越发根深蒂固。
这些木匠们,对李元青也挺有好感,因为他不似有的手艺人,琢磨出几个小点子,或是灵感爆发,弄出几个新鲜的东西,就得意洋洋,自为以了不起,或是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照着做。
这时,店门口忽然走进来几个人,气势汹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来打架的呢!
黄大全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一见着他们两人靠过来,他也暗骂自己的粗心,这下惹了麻烦。心知,这两人都不是善茬,他大跨一步,拦在麦芽跟前,对着谢文远微微点了下头,以示他的身份,毕竟人家公职在身,不似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不知县丞大人有何事?”
想到这,麦芽微笑着走到铁穆兰的桌边,对她点了点头,用最和善的笑容对她道:“我就是他的娘子,不知大小姐点了我的名是何用意?难不成是我家相公在府上得罪了您,所以您现在特意来兴师问罪?”
秦语堂他们都走了,他们还有生意要做。麦芽觉的这样坐着也不好,反正他们也吃完了,看着满桌子垃圾,她也站起收拾,一面又叮嘱李元青,“你带着牛牛回老爹的屋子去吧,等我忙完了这边,就去哄牛牛睡午觉。”
陈二顺也很快注意到门口的情况,铁家人他是认得的,铁穆兰也不例外,经常来馆子里吃饭,所以熟识的很。麦芽跟田氏刚刚去后院送碗筷了,这会才出来。
李元青被他讲的有些气愤,正要再反驳几句,却被大平头拉住了,“李兄弟,还是算了吧,他们大户人家规矩就是多,咱们就再多等片刻。”
丫丫也不知是哭的还是跟谢文远不亲近,一到他怀反而哭的更厉害了,挣扎着想下到地上,反正就是不想让他抱着。
正在他们刚坐下讲话时,铁府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个穿着粗布灰衣的长者,瞧见门外坐着的人,眼里微微露出鄙夷的目光,道:“你们几个快些把东西抬进来,让小姐过目,动作放快些。”
李元青心中着急,那些茶水,一点都没沾。只站厅堂门口,直往外张望。
就像上回的木头衣架,其实做法并不难,就是没人往那方面想,一旦见到样品了,很容易就能做出来。
另一边,铁穆兰仍是笑着,“我是看中了李元青的手艺,想叫他进府里,替我打几件家具,也是因为庄县城里没几个像样的木匠,我不得已才选了他,工钱待遇自是不少,可他说放不下家里的妻小,所以我便想来看看,是怎样的绝代佳人,让他放不下。”
铁穆兰便心知自己猜错了,她正了正神色,开始认真对待,顺便也邀请麦芽坐下。麦芽拉开椅子,也不矫情,这样平等的坐着,更有利于彼此谈话。
李元青因为等的时间已久,脸色不太好看,冷声道:“坐就不用了,还请小姐赶紧看过东西,我们也好早些回家。”
路被她拦着,李元青要走过去,便得绕开她,但他扛着东西,实在不方便,便只得停下来,难得愤怒一回,“铁姑娘,你说够了没有,我只是送个样品给你过目,又不是你家长工,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我是否懦弱,跟你无关,请你让开!”
李元青暗道不妙,也心知她出的条件,肯定不会太简单,所以他没吭声,静观其变。
李元青真觉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真的不是有意搭理铁穆兰的,更不晓得,她咋会突然跑到这边来。看来,这下回去要的罪受了,哄媳妇的活他还没干过呢!看来,真得好好学学了,殊不知哪天就把最爱的娘子给得罪了。
李元青扛着梳妆台,等他一路赶到铁家门口时,已经有不少木匠提前来了,也都带着自己新做出来的家具。
麦芽拿眼睛瞪他,以眼神警告,这事回去非得解释清楚,否则可没完。
那老仆冷哼一声,便走了出去。过了会,果真有两个丫头端着讲究的茶具,送茶水过来,却迟迟不见铁家的小姐出现。
“是,小人姓李。”李元青不卑不亢的道。他低着头,始终没有看她。
麦芽知道李元青不会撒谎,他要是撒谎,那他就不是李元青了。听完他讲的话,麦芽也大致了解了,想来这位目中无人的铁大小姐是看上她相公了呢?她现在是来干嘛?挑拨离间吗?
铁穆兰狡黠的笑了笑,“你做的这个梳妆台手工比他们那几个都强,我便定下你了。”
所以李元青毫不迟疑的回绝了他,“是不过份,但是小人做不到,对不起,小人得回去了。”说完,他背起梳妆台,便往外走了。没卖给铁家,还可以拿到大全那里去卖,一样能卖出钱来,犯不着白送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