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简直想骂他老不正经,年纪一大把了,还跟她来这一手,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年轻女娃,搞这一套干啥哩?
小二一边擦着汗,一边对他说道:“掌柜的,县老爷来了,正在点菜,说是要找您去喝酒。”
暴风雨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停,凌晨的时候,又乱了一阵狂风,也不知吹着外面什么东西乱飞,撞击声不断。
冬生听完妹妹的话,深有感触,可这事也不是一天就能做成的,得一步一步的来。在这期间,麦芽就鼓励哥哥,先承包下土地,以后即使不种粮食,还可以种些其他的东西。
陈二顺睡的正香,可能是觉着身上被擦的很舒服,嘴里哼了两声,吓的田氏急忙停了手,等她抬眼看去,他就又打起呼噜来了。
最后是纪家的老三跟老四,这两个都在县城里上学堂,他们的学费,都靠着哥哥出钱。不过这两个娃学习也不怎样,老三纪心书要好一些,为人斯斯文文,看上去就像个老学究,穿的学究,长的也学究。
陈二顺一看她不追究昨晚的事,换了话题,赶忙对她道:“我就想跟你过完下半辈子,就像黄年跟他媳妇那样,要是可以的话,最好咱能再生个娃,要是你不想,那就算了,我守着你过,以后还有冬生给我养老送终,他跟麦芽都是好娃,我信得过他们,也相信他们一定会给我送终,这就够了,我别的啥也不求。”
麦芽在家久等李元青没回来,就是因为他先送陈二顺回田家,又看着伤口被清理好,包扎完毕,这才回的家。
办丧事时,怀了身孕的女人都不宜靠近,否则会不吉利。麦芽跟李氏就留在家里,李元青跟冬生,田氏还有陈二顺,都赶去帮忙了,大家也都知道这事迟不得,明天一早就得下葬了。
陈二顺听着小二的口气,知道县老爷这回一定是遇上烦心事了,想找人解闷,他赶忙回去换了件正事一点的衣服,跟田氏匆匆交待几句,让她不用等着了,先睡觉。
李元青一直把陈二顺背进堂屋,放在堂屋的竹凉床上,三个都淋的跟落汤鸡似的,进了堂屋,身上的水把堂屋地面都给弄湿了。
田氏想起,今天说要回家的,洗漱之后,便准备收拾包袱。陈二顺见她收拾东西,二话不说,也回屋去收拾了。
看他说的真切,田氏挑眉问道:“你还有啥遗憾?”
陈二顺晃着脑袋,嘴里含糊不清的吐着话,“哎哟,我也得……也得洗澡,水呢?水在哪里?”他停下脚步,四下去找。
虽然听着小二这样讲,可田氏觉着自己这心,还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田氏说的正兴起,瞧她低着头不讲话,便安慰道:“没关系,这也没啥好担心,你现在越是担心,等明儿生娃的时候,就越害怕,其实等你生完了,怀里抱着小娃儿的时候,再回头想想,先前吃的那些苦,实在不算个啥。”
田氏不知道他是真清醒,还是一时睡浑了,便道:“小二回去照顾你们家帐房先生了,你醉的跟个烂泥似的,一进堂屋就往这屋钻,行了,你睡吧,我到那边的屋子去。”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那雨点子打在青砖地上,响的很,都快把田氏的声音给盖过去。
被她这张嘴说中的,因为泥地里湿滑而摔倒的,竟是陈二顺,冬生跟李元青途中也跌倒了,可他俩毕竟年轻,反应快,即使跌倒了,也没伤着骨头,顶多摔一身泥巴。
田氏一早醒过来的时候,陈掌柜也还有炕上,一瞧见自己此刻的模样,她简直羞窘的想跳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乘着他还在睡觉,她匆匆忙忙的就想穿上衣服,可有两件衣服被陈二顺压在身下了。她很小心的想把衣服扯出来,可还是把他惊醒了。
李元青这会醒的差不多了,撑起头来,摸了摸她脑门上的汗,起身来把窗户开了一条细缝,让外面的风能吹进来一些。他一离开,麦芽便闪到一边,睡着凉凉的土炕舒服多了。
晚饭喝着糯米稀饭,吃着酱菜,也有热的米饭,大锅里蒸着蔬菜,都是下饭的家常菜,虽是粗茶淡饭,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却也是香的很。
陈二顺在田家越过越顺当,也越发的把自己当成田家人。因为租地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些地都是他从谢家手里买来的,而且也没加他们的租金,用比例交租法,大大减轻了他们的压力。
田氏几天没看见麦芽,瞧见她肚子又大了一圈,想起黄氏刚刚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娃,便跟他们讲了起来。麦芽见她说的眉开眼笑,对自己肚子里的小娃,也充满的期待。
这话要是搁在以前,麦芽也是不相信,人死了之后还有灵魂。一把火烧了,那还能剩下个啥?可自从穿越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有些事,她不信都不行。或许人死了之后,真的只是灵魂脱离肉体,或许也是跟她一样,在这一世肉体死了,另一世,灵魂还会再活过来呢?
陈二顺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啥,推开房门,便一头栽到床上去了,呼哧呼哧的大喘气。
远处从纪家传来的哭声,还断断续续的。
陈二顺笑道:“我当然得跟你一块回去了,你一个人回去我哪放心,不过我得先去跟小二交待一声,你等着,回头我叫他赶马车送我们回去。”也不等田氏反对,他便往店里去了。
于是,田氏又摸回了陈二顺睡着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上还点着油灯,屋里倒还是有光线,不过配合着外面轰轰隆隆的雷雨声,还是叫人感觉怪怪的。
可陈二顺就不这么幸运了,一脚踩滑,跌了个四脚朝天,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伤着骨头,就是屁股跌在实在狠,脚踝处也被路边断掉的树枝伤了个口子,那血哗哗的就往下淌,被雨水一淋,都流到泥地里去了。
田氏被他讲的不好意思,招呼大家吃饭。
麦芽也被她这话逗笑了,笑着笑着,她忽然又想起一事,“嗳,娘,你发现没有?我咋觉着这回我娘从县城回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呢,特别是陈叔,总觉着看上去怪怪的。”
冬生忙摇头,“陈叔说哪里的话,这里就跟您家一样,你想啥时候来都成,快进去吧,麦芽在家睡午觉呢,一要到傍晚才起来,家里的地也都安种上了,你们就放心吧!”
李氏看她说的认真,禁不住笑道:“你咋就知道阎王爷那里有账本呢?你以为他是帐房先生呢!”
田氏一愣,“你这是干啥,我是要回家,你要上哪去?”
陈二顺一听她要走,慌忙站起来,可惜他酒劲还没过去,猛的一站,头重脚轻的,眼看着就要摔倒。田氏见状,赶忙跑过去,本想扶住他的,可陈二顺毕竟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扶是扶住了,可身子一歪,竟也把她带到炕上了。
她脑子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忍不住对他们讲了,田氏听着心里慌慌的,她下午的时候进了一次纪家堂屋,当时看着那口红漆棺材,就觉着渗的慌。现在又听麦芽这么一说,更是不得了。
田氏力气也大,架着他进了堂屋,便准备把他拖到小二的房里去,他这几天一直都睡在那边。可一进堂屋,陈二顺力气就突然变大了,嚷嚷着要往自己屋去,田氏拉都拉不住,“你去那边干啥呀?睡小二屋去,你那屋被我占了!”
陈二顺一边听他介绍家里的情况,一边顺手就把自己的包袱连同田氏的,一并拿到她屋里去了,看的田氏一愣一愣,转个身,又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到麦芽先前睡的那屋。陈二顺倒也不生气,一个劲的傻笑,看的田氏又气,又拿他没办法。
在麦芽眼里,冬生是个好哥哥,她也相认,他将来会是个好相公,好爹爹,可这远远不够啊,如果他以后想让自己的孩子有好的前程,好的未来,就不能这么平平庸庸的,守着一亩二分地过日子。
麦芽长长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啥,就是觉着心里空落落的,“也没啥,就是不晓得娘在县城住的咋样了,你说,咱们把娘交给陈叔,不会出啥问题吧?我觉着陈叔为人挺好的,也一定会对我娘很好,你觉着我说的对不?”她既然问了,就代表她开始不确信了,也许只是一点点的不放心而已。
不过她先前见过钱氏生小娃,至今想起钱氏撕心裂肺的叫声,还叫她心有余悸,真跟要命一样。
因为是夏天,也没有冰棺可用,这人一没了气息,搁上几个小时就会有味道,一般在这种时候,丧事都是连夜办。
看着天色不早,小二把他们送到田家门口之后,就赶紧驾着马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