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小溪沟边上的野生薄荷叶,她虽然没有移栽,可经过一年的生长,她也去看过了,那薄荷叶都快长疯了,不光面积长大了,个体也不小。
李元青点头应了,答应等他把菜园地收拾好,便跟她一块去。
听说黄大全是来送钱的,陈掌柜直夸他会做生意,年轻人懂得经商之道,不容易啊!
田氏用个大铲子,在抄锅里的猪食,要是不用锅铲搅,很容易糊锅,“吃过了,你陈叔一早就去收黄鳝笼了,不吃早哪行,你哥还要去县城,你有没有啥想吃的,回头叫你哥给你带些回来,要不要买些牛肉,你去年不是最爱吃牛肉汤吗?”最近收黄鳝笼的任务都搁在陈二顺头上了,连李元青下的,他也一并去收了。还别说,他现在真有做人家老爹的感觉了。
田氏见他说话越来越没边,气也没用,发火更没用,索性眼不见为净,拿了菜园子去菜园摘菜了。
林德寿呵呵的笑,“是啊,不是外人,我还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哩!你要是赶得上,说不准明年我们还能吃上你家喜面。”
他们把黄大全让进院子里,黄大全也不进堂屋了,就在院子里坐下。麦芽去了厨房,田氏正在里面烀猪食,她也听见黄大全讲话的声音,又见着麦芽进来,便道:“那瓦罐茶壶重的很,你放着,我这边就快弄好了,我来倒就成!”
看人都走了,麦芽拉着李元青站起来,对菜园子里的田氏喊道:“娘,我们先去溪边了,待会还有事呢!”
冬生正要去他家牵马,用马拉可比驴子快多了,现在他们家的驴子也快下岗了,见着他俩手拉着手,往这边来,他诧异道:“你俩这么早扛着竹篮子,这是要去哪?”
冬生叫住他,他正好也要去县城,乘马车回去当然快些,黄大全乐的省力气了。
李氏看她欢喜的模样,也跟着高兴起来,“是是,瞧把你给乐的,正好家里还有些好看的布,等回头娘先把香囊给你做出来,要添啥香料,再由你决定好了。”
陈二顺不以为意的跟着他一块笑,直把田氏笑的满面羞红。
麦芽赶紧摇头,“不要了,最近吃鱼吃的太多,我都快反胃了,就弄些家常菜就好,那青豆子跟豇豆,都用盐跟咸猪油拌了,搁在大锅里蒸着,也省得再炒。”土灶锅就这点方便,想吃啥菜,可以搁在大锅里一块蒸,若是蒸粉蒸肉,烂的老奶奶没牙都能吃得动。
麦芽听完也是心里一沉,她只在电视里看过,修河堤的场面,几千人,上万人的队伍,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就是苦劳力,也不晓得这里修码头,会不会有工头监工,干的不好,会不会拿着鞭子抽打,或是把人累的暴病而亡。
林德寿调侃道:“他哪是不知道,他是明知故犯,生怕你嫌弃他呢!”
陈二顺听了她前面的话,拢着眉道:“你要去县城生娃,还怕没房子住吗?我那屋子大着呢,平时也叫小二去住住,你们想去,随时带上衣服去就是了,干啥还要买宅子!”
“没事,现在离中午还早着呢,豇豆下午腌也行,娘,我跟元青去小溪沟边上,采些薄荷叶子回来,回头多做些香囊,搁在家里,可以驱蚊子呢。”麦芽拿布巾拍掉身上沾的菜叶子,低眼一看,发现她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点。
麦芽好笑道:“偶尔说一顿没关系的,再说,我每天还吃那么多蔬菜,待会我就把西红柿都用开水烫了,把皮去掉,再做白糖拌一下,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西红柿除了炒着吃,烧汤吃,就只有像做水果沙拉一样,拌着吃。李家今年种的西红柿也多,有些稍微泛了红,便被鸟雀啄烂了,或是地鼠一类的坏家伙啃了个洞,还没到腐烂的时候,麦芽便全扔给小猪们吃,猪啥都吃,倒不挑嘴。
麦芽乐呵呵的点点头。其实她自打怀孕之后,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她深深懂得一个道理,母亲的情绪,直接影响到孩子以后的个性,她可不想自己的娃生下来,整日愁眉苦脸,苦哈哈的,那样一点都不可爱。
黄大全赞赏的看她一眼,接着又瞧见她的肚子,眼神闪了闪,最终还是笑着道:“还是麦芽聪明,按着咱们入股的时候算,到现在,也有半年了,以后咱们四家,都是半年一算账,省得算一年账下来,账目太多,不太搞的清,我也是听说你们想买谢家的地,这不是正好吗?”看来他的消息还不是很灵通,不晓得,陈二顺已经把谢家的地全买下来了,他现在俨然成了榆树村最大的地主。而谢家拿着卖地的钱,在县城里置办了房子。可他们却没想过,没了地,没有田租,他们除了吃老本之外,还有啥收入呢?
田氏手上正拿着抹布,准备递给陈二顺擦汗的,一听他这样讲,拿着抹布便赏了他一下,骂道:“就你话多,再敢胡说,小心我放我家大黑咬你!”
林德寿也想到这一层,往年修河堤,就是这样,他接下黄大全的话,道:“到时候就得从各家抽调精壮劳力,去修河堤,只要有男丁的人家,有一出一,有二也出一,有三便出二,有四便出三,依此类推,无一例外,咱们的户籍都报在县衙,一家都少不了。”
陈二顺就着她递过来的抹布到井边洗了脸,又坐到林德寿跟前,跟他们说起话来。冬生跟元青两人,拿了几个木盆,一边倒黄鳝笼,一边听他们讲话。
田氏见他俩说的这样投机,不免要泼上一盆冷水,“这计划赶不上上变化快,往后的事,谁能想到,咱们该干嘛还得干嘛,谢家的收来之后,咱好好的种。”
这事关系到田氏,所以田李两家人都没对外说,现在黄大全讲起来,麦芽他们便只是笑笑,并不接他的话。
田氏戴着顶草帽,头也不抬的道:“去吧,别在外面待太久,这会太阳也热了。”
麦芽小声问李元青,“咱们家人少,还是不要种那么多的地,不然腾不开手干,你说呢?”
麦芽见哥哥拿着马鞭子,便知道他要牵马,她笑着指了指小溪沟的方向,道:“我们去那边采些薄荷叶子回来,哥,你去县城的时候,顺道也去看看黄婶,咱们离的远,也不晓得她咋样了。”
分完了钱,黄大全把东西一收,就准备回去了,现在店里事情一大堆,他一天也离不了。麦芽想着让他帮忙打听一下,看看县城哪里有合适的房子要卖的,大的小的都成,也不是现在就要买,就是先问问,探听一下路子。
李元青个子高,站着的时候,正好替麦芽挡着太阳,麦芽歪着脑袋瞧他的时候,一打眼便是他高大的身影,太阳光太强,照的她睁不开眼。那薄荷叶,去年帮了她那么大个忙,她又怎么会不多种些薄荷呢!
麦芽拎去一个菜篮子没够装,李元青又拿了一个,整整装了两个大篮子的蔬菜。李氏知道麦芽要腌泡菜了,“芽,你把菜篮子放在那,过一会,等娘把这玉米磨完了,再去摘菜。”
大黑咬福婶,这事田氏他们都知道,可并不知道大黑后来一直跟着福婶去了,还在人家门吼了那样长时间。这狗虽然是笨狗,却也这般懂得护主。
李元青拿着东西,带着麦芽,一块往小溪沟去了。经过田家门口时,早上的热闹已经过去了,来进卤肉的人都已经走了。生意做习惯了,便也不觉着有多累,过会冬生要进县城去进猪下水。如今县城里的猪下水,都被田家给包了,下了定钱,又找人做了见证,若是他们敢私自把猪下水卖给别人,就得承担赔偿田家损失的责任,所以现在田家进货,只要冬生到时去取就成了。
田氏第一个跳起来,跑过去先给他把门打开,又帮他扶着扁担,一边埋怨道:“你也真是的,我说叫冬生跟你一块去,你偏不听,非得一个人去,你以为你有多年轻呢,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
麦芽一边跟李元青说着话,一边把那烂西红柿随手扔进猪圈里,等剪完了西红柿秧,她又把其他菜苗拾掇了一番。倒了的,扶起来,用竹竿绑着,防止它再倒掉,还有那些豇豆架,有些架子歪了的,也要弄一下。
他道:“要改修码头,就得抽调劳力去修建,到时候……”
林德寿本来也想客气一番的,可听他都这样讲了,便也没吭声,一码归一码,这才是生意人的态度。
田氏不敢相信,道:“大全啊,该不是你算错了,这才半年,哪赚得了那么些银子?”
“不用看了,我娘好着呢。”大路上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讲话声,他身后还背着个包袱,正是黄大全,这个时候他突然出现在田家门口,倒是叫人挺意外的。
麦芽制止二位的笑声,道:“你们两位加起来都也朋八十多岁了,拜托你们注意一下形像,好歹我们这儿还有个小不点呢,你们也不怕影响不好。”
陈掌柜笑道:“大全精明着呢,我看这账不会错,他那里生意好着呢,好些个大户从他那里拿货,一拿就是几十件,能不赚钱吗?”
说起大黑,林德寿想到一事,笑的不行,“你家大黑确实厉害,福婶那天到底咋惹着你们了,大黑愣是把她撵到家门口,到了家门口,还不放过,对着她家门吼了老半天,孙良树拿扫把出来打也不管用,弄的后来,村里的狗都跟着它叫,整整叫小半个时辰呢!”他说的话,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
麦芽笑道:“咱们还是先算账吧,既然咱庄县马上就能强大起来,那咱们可得抓住这个先机,比别人先走一步。”
麦芽很高兴他能这样想,眼前将来发生的事情,不管是好是坏,如果非得发生不可,与其在这里郁郁寡欢,忧心忡忡的,还不如放开了心结,以最积极的心态去迎接。这就是强者与弱者的区别,在面对困难时,强者选择面对,而弱者总能找到各式各样的借口,以逃避即将而至的明天。可不管再怎么逃避,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冬生跟元青都没经历过修河堤修码头这些事,那还是林德寿他们年轻那会,修过一次,这么些年过去了,想起修河堤那会,有苦有甜,也不尽然都是坏的。
他这次回家,连自家门都没来得及进,便匆匆赶回县城了。
麦芽已经卷着袖子搁下茶叶,用葫芦瓢舀水了,“没事啦,我少舀些水不就成了,娘,你们早饭吃过了没?”
黄大全答应下来,二妞店面,他也快找好了,如今修码头的事,还没定下来,店面还比较容易找。
她一进院子,发现林德寿也来了,他肩上还扛着锄头,看样子是刚从地里回来,他一进来就嚷嚷道:“大全啊,你急着找我们来,是不是有啥事啊?”他也是一回家,就听林翠讲了,黄大全找他的事,让他到田家集合。
元青手里还倒着黄鳝笼,见他提到自己,笑着道:“我可能不会做生意,也不懂你说的那些,可我就知道,得多动脑子,多想几个招,下回我准备把我会做的花样,都用纸笔画出来,客人想要什么样的,只要照着花样跟我说,就成了,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变,可也是进步嘛!”
麦芽将哥哥的黯然神色看在眼里,的确,哥哥是找到自己的位子了,看来她今晚要跟哥哥好好谈一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