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也懂事,还很勤快。她知道每个嫁女儿的母亲,在渡过头一天没有女儿在家的日子时,都会不适应。所以,她今天起了个大早,起来的时候,林翠还在睡觉呢。
郑玉满脸堆笑的看着他,这张脸,她一辈也看不腻。
忙完了院子里的事,因为中午吃饭较迟,晚上大家也没什么胃口,李氏便下了小半锅的馓子,里面搁了几个熟鸡蛋,三个人在厨房里热热闹闹的吃了饭,麦芽觉着有些撑,想出去走走。可这想法也不好跟李氏说,这新婚之夜,哪有人出去散步的。
麦芽陷在若有若无的虚幻之中,双手抱着他的后背,她手心已经湿透,分不清是她的汗水,还是他的。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便是要与她手牵手,一路走下去的。虽然有痛,但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退缩,所以,麦芽欠起身,吻住他的嘴,以实际行动,对他作出鼓励。
李元青顺道也去她家看了看,帮着把院子收拾了。孙茂才一家子,都已经走了,本来孙氏是不想走的,可被孙茂才眼睛一瞪,她这才不甘不愿的拎着两个娃回家去了,临走时,也正想带些饭菜回去,又被孙茂才教训了一通。她最近,是被他骂怂了。虽说以前她仗着自己在娘家有靠山,对孙茂才指手画脚惯了,但最近一段时间,孙茂才也学着冬生他们的活计,上山砍竹子,下河捕鱼,还学会下黄鳝笼子,没事的时候就在屋子里周围开荒地,连狗剩也帮着他爹一块干活,狗蛋虽然小点,但也慢慢懂事了。
她做的面疙瘩,因为加了鸡蛋的缘故,酥软的很,加之,又有咸鹅汤陪衬,真是叫人食欲大开。
李氏想想又叹气,心道:不来就不来,他要是能把自个儿的日子过好就成了,她以后也不指望李元木养老送终。
晨起的阳光从窗户外透进屋子,窗户虽然关着,但那阳光还是透进来了,照在被子上。
田氏无聊的盯着小鸡仔们看,呆呆的跟着它们发愣,也不知道该干啥了。
没等她想明白,她只觉得腰上徒然一紧,紧接着,身子便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李元青正拿着大笤帚在扫院子,听到麦芽的话,也赞同道:“是啊娘,你腿脚不好,往后这家里有我们两个忙,你就等着享清福哩!”
小鸡仔还太小,只能吃磨的很碎的大米,或是玉米渣,等到再过几天,就能在玉米渣里掺熟的米饭。
她在郑家,把早饭烧好,又把一家人换下的衣服洗过,这才急着跑到田家来,说实话,她也是想跟田冬生多相处的。
这种事,不需要人教,只需一个开头,那么,接下来的事,就是顺理成章,再自然不过,也可以说是人性的本能。有时麦芽在想,她穿越时空到了这里,是否只为了与他共度一生,难道她哪一世欠了他的债,这一世是来还债的?
看着天色不早,她赶紧把房间整理干净,然后提着恭桶跟脏了的一块布出来了,怕被李氏瞧见,她把布藏在身后。李氏没瞧见,却让李元青看见了。
收拾好黄鳝笼,冬生便扛着铁锹,带着郑玉一块往山上去了。
可是今天,他却一点起床的想法都没有。
因为快到中午了,早饭就简单的做。麦芽用烀咸鹅的汤,下了一锅面疙瘩,当然了,咸鹅汤是很咸的,只要从上面舀一点汤水加厚油层下来即可。
麦芽却没有听他的话上床歇着,而是整理起房间了,这些事她平常有家都做惯了的,被子该放哪,衣服该叠在哪。只是她做着做着,却忽然发现,这里的摆设,跟她的房间,出奇的相似,除了那些新添的家具之外,几乎是一模一样。
李氏笑着应了声,“芽啊,昨晚睡的还好不?娘还怕你不适应呢!”
稍微一动,就觉着胳膊发麻,身上很重,低头看去,只瞧见麦芽熟睡的侧脸。此时,麦芽正半趴在他身上,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手也环在他腰的另一侧。完全是贴着他睡,两个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田氏笑道:“等你嫁过来,咱们跟麦芽离的也近,还不是走几步路就到了嘛!”田氏吃了一会饭,想起一件事来,她搁下碗,认真的看着冬生跟郑玉,道:“正好你们俩都在这,有件事咱们得说清楚了。”
她搬了只小班凳,坐下帮着冬生一块倒黄鳝。冬生瞧她干活一点都不挑剔,也不嫌脏嫌累,心里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麦芽在他怀里笑了,“要是能永远这样靠着你,听着你的心跳,让你陪着我一起看星星,那就好了。”她刚才又把窗户打开了,熄了灯烛,就能看见外面明亮的月光撒在炕头上,还有那满天的繁星。没有空气污染的地方,连星星都格外多,璀璨的如同钻石。
李元青道:“娘,你倒不动,就在那放着,家里有我跟麦芽呢,你要是摔着了,可就得不偿失呢!”
听见他这声娘,田氏心情又好了许多,“好吧,那我回家了,昨儿累的不行,现在可得好好歇歇了。”说是歇,可家里还有一大堆的活。
李氏笑道:“你娘还没到那地步,不至于连个恭桶都倒不动,你快去忙你的吧,我这就去厨房洗洗。”
李元青就这样抱着她坐了好一会,忽而又想起似乎还有件事没做。对了,这是他们的房夜,光看星星,算怎么回事。
所以李元青不问,他只用深沉的眼神看着她,双手支在她身侧,与她的脸,拉开一点距离。
麦芽感觉到他温热的手,说实话,她还不习惯跟他这般亲密,毫无遮掩的接触。
人说新兄弟,明算账。这话说出来,似乎太直白了些,但也是事实。麦芽现在嫁到李家了,李氏身体不好,李元青还有木匠活要做,光靠她一个人,这买卖也做不来。可要是在一起干,往后得了钱,这账又该咋算呢!
听见这声‘娘’,李氏的反应跟田氏差不多,她乐的合不拢嘴,她搁下的手里的活,冲麦芽招招手。
“婶子,我来看你了。”门外讲话的声音,是个清脆的女声。
要卖的熟食,要到后天才开始做,所以她今儿也没什么事。烧好了早饭,就把里屋的小鸡仔搬到院子里,给它们的竹笼换了干净的草,再把它们挪到院子里,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田氏知道郑玉是个好女娃,现在知道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她这心也跟着放下了。说实话,最初她还真是担心这一点,郑玉是媳妇,麦芽是她闺女,就算嫁出去了,该疼的还是疼,该帮衬的还是得帮衬,要是碰上个心眼小,处处都要争高低的媳妇,哪还能过得好日子。
次日清晨,李氏也没起早,她怕自己起床的动静,惊动了他们,而且她也知道,昨晚上,他俩一定很忙,所以她这会最好是睡懒觉,别惊动他们。
田氏正色道:“其实呢,本来是该等到郑玉进门,咱们再摊开说的,可我这人吧,不喜欢把话搁在心里。”她看着郑玉,“丫头,咱家的生意都是靠麦芽想出来的,这卤肉也好,辣锅子也罢,还有那些卖竹笋,卖龙虾啥的,也都是麦芽琢磨出来的点子,咱家这屋子也都是靠这些买卖才盖起来的,如今她嫁了出去,你呢,马上又要嫁进来,这一来一往的,可就大不一样了,丫头,你想过没有,以后这做生意得了钱,咱们该咋分?”
麦芽推开窗子,看见外面的太阳,院里的景象,还有李元青站在那,喂食小鸡位的背影,这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让她既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她穿过来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换了个炕睡觉,换了个陪伴她的人。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陌生,却也教她觉着心里满满的。
“婶子,冬生,都过来吃饭了。”郑玉端着碗走到院子里,把东西搁在大桌上。她讲话声音软软的,像山里的黄鹂鸟,别人是怎么感觉的,冬生不知道,反正在他听来,却是十分动听悦耳。
麦芽不吭声,就是不吭声。她现在身上只穿了件衬衣,扣子还是开的,里面的也不晓得哪去了。
麦芽完全能想像那样的场景,这叫手可摘星辰嘛!绝对不是妄言,而是真实的感触写照。
麦芽在厨房里,面对着锅台跟锅灶,有些手脚无措。不再是她熟悉的厨房,也没有大黑缩在柴禾堆里睡觉,看见她来了,会冲她摇摇尾巴,而李家菜柜,也不像田家的,堆着大大小小的碟子,跟瓦罐。要不是昨儿为喜宴准备了不少,这会恐怕只怕有他们几个人用的东西。
“麦芽才不是那懒惰的女娃,你李婶又不是不知道,她不会说啥的。”冬生要帮着妹妹说话,但又看着田氏神情低落,又道:“娘,妹妹又不是嫁到远的地方,到后天不就能看见了吗?以后在哪边住不都一样的。”
麦芽被他瞧的脸颊发热,不得不督促他赶紧离开,她也好在李氏瞧见之前,把手里的布洗干净。
饼子盛出来之后,她还在小锅里加了井水,这样泡着,待会好刷锅。
李氏就着板凳坐下了,“娘还没给你红包呢,喏,这个你拿着,是娘俩对你俩的心意,以后成了亲,就得好好过日子,夫妻俩个,不管有啥事,都要商量着来,娘对你们没啥要求,就希望你俩开开心心的白头到老,娘就心满意足了。”
看来她得慢慢置办,她可不喜欢厨房空空的。
郑玉也赶紧表明态度,她之前的麻烦事,要不是麦芽帮忙,哪能那么容易的解决。她跟冬生的事,要不是麦芽在中间牵线,也没有她将来的幸福,所以她对冬生提议十分支持,“婶子,我同意冬生说的,咱们两家人住的近,以后还不是跟一家人一样吗?有难大家一起挺,有福当然也得一起享了。”
“娘,咋了。”麦芽走过去,顺手拿了个板凳递给她。
田氏见她来了,伤感的情绪,缓和了些,冲她招招手,“郑玉啊,这么早你就怎么来了,早饭吃了没有?”
李元青没吭声,正在努力盘扣子,可就像她说的,这扣子真是好难解。扣子太小,他的手太大,摸半天才摸到一个,费了半天劲才解开,都快把他急出汗了。而且在黑暗中摸索,他的手难免会碰触到她的身体,与男子截然不同的触感,令他呼吸一阵阵加速,周遭的温度也跟着热了起来。纵使现在阳历才四月,夜里睡觉还得盖的严严实实,依旧是热火朝天哪!
冬生本来想帮着郑玉一块收拾碗的,可被郑玉给拦下了,郑玉只叫他忙他自己的事,这些家务活不用他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