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不以为意的道:“你帮我怎么了,你没长手还是没长脚啊,行了,别啰嗦,快帮我倒,我还得做饭呢,你要是想早点吃上饭,就快点来帮我。”
田和菊直摇头,“不是吃不吃的问题,总归是很恶心!”
田和菊一向心高气傲,对于她这种泼妇形为,要是搭理了,会显得跟她一样庸俗。所以她当着孙氏的面,把房门用力关上了。
原本是应该抹粗盐的,可麦芽又一想,这里的粗盐太粗了,只怕一个星期都化不开,还是会细盐保险一些,而且进味也快。给卷心菜跟黄瓜都抹完了盐,她就得去熬糯米汤,糯米粉家里还有,是上一回做糯米粑粑的时候剩的。她舀了两大勺糯米面,再烧上炭炉子,然后一边加水,一边用筷子搅拌,不一会,糯米糊就搅均匀了,再倒进辣椒面,搅拌到充分隔合就成。因为等它放凉之后,还会膨胀,所以热的糯米汁得非常稀才行。
这天下午,几个带好了种子,冬生跟李元青各挑着两筐粪土,麦芽背着油菜种,手里拿着锄头,田氏也挑了个水桶,里面还搁着一个瓦罐,里面装着茶水。
孙氏啐了一口唾沫,狗剩见有人帮他,底气足了些,不过他大了,不能随随便便哭,于是就在桌底下故意用脚踩狗蛋,或是踢他。惹的狗蛋哇哇,哭的更大声了。
麦芽也觉得她实在闲的过了,又不要她干,她操那么多闲心干嘛!不过,既然她有兴致问了,她反正也闲着,便有搭没搭的讲了起来,“冬天能吃的蔬菜少,要是不多腌一些,我们冬天要吃什么?”话说这样讲,但今年冬天,她还是想多弄几个蔬菜种着,至于要怎样让蔬菜冬天不会被冻死,这个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孙氏顿时脸又拉下来了,把扁箩往麦芽跟前一塞,“那有啥不合适的,我不也才三十出头嘛,真是小气!”
比如,若是抛的不准确,菜籽种就得落到坑外,粪土也就没法覆盖,太阳一晒,就得把种子晒死了。若是为了准确撒种,而把腰弯的很低,走一趟下来,这腰就不是自己的了。田氏本来不同意她下地,怕她受不住。人家不都说,闺女得富着养,小子就得穷着养。她每回瞧见田和菊浑身上下,细皮嫩肉,就觉得自己对闺女似乎狠了些,让她干那么些个活,手都磨粗了。
田氏种的大白菜还不能吃,园子里只有春天种的卷心菜成熟,另外,田氏又种了些晚黄瓜,因为不是夏季开花结果,所以产理坐低很多,为了不占地方,田氏就在菜园边上,依着栅栏种了十几棵晚黄瓜苗,麦芽为了让黄瓜结的多,可没少给它施肥,如今结出的黄瓜,个顶个的大,又粗又壮。
昨儿,村里来了个卖货郎,挑着担子,都是些针头线脑,还有头绳,跟一些简单的女娃家的饰品。田和菊是看不上,麦芽却瞧着做的很精致,便买了几个,摆在炕头的柜子上。
孙茂才只顾着吃饭,对她们讨论的内容一概装作不知,孙氏本来还指望他能帮着说句话,他毕竟也是麦芽舅舅呢!连个大屁都不敢放,这算怎么回事。可孙茂才,说不吭声就不吭声,也不管孙氏在底下踩了他几脚。
孙氏被他这几句话气到了,直起腰,差点想吐他口水,“有啥了不起的,不就几个坛子吗?我摸摸还能摸坏喽?你瞎吵吵个啥,一个跑堂的小伙计,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也不瞧瞧我是谁?”
孙氏气不打一处来,一个这样讲她,另一个还这样讲,“哎,你这小丫头,就这样跟你舅妈讲话呢,我可是你舅妈!”
麦芽时不时的偷瞧她,暗想,若是田和菊在自己家待上一年,说不定还会改变很多呢!不过,有了开头总是好的。
“嗯……等到时候再说吧,你家油菜不是还没种完吗?着什么急。”田和菊说着说着,又恢复她高傲的模样,躺到了炕上。
转眼间,中秋近了。这里的人,过中秋比端午过的要盛大,有些人家还会请亲戚到家里过年。
说起来,田和菊比狗剩跟狗蛋两兄弟好伺候多了,最起码她不吵不闹,只要把她肚子管好,供她吃喝就成,每天下午她都得睡一觉,一睡就睡到太阳偏西,然后起来吃晚饭,接着在院子里坐一个时辰,等天一黑,又窝到床上睡觉去了。总之,她的生活,在麦芽看来,除了无聊还是无聊,除了吃就是睡,跟她家圈里的猪仔,也没啥两样。
麦芽很了解她的感受,要说一样菜再好吃,让你连续吃上一个月,而且顿顿吃,保管你从今以后看见它就反胃,“所以我们要多想点法子,多弄些花样出来,我家今年会种不少大白菜,到时候腌成这样的泡菜,也是个花样嘛!”
田氏被她闹的心烦气燥,把碗往桌上一跺,“你有完没完,要是不想在这过节,马上回你家去,整天在家吵吵,出了门还吵吵,真是闲的!”
麦芽接过打开一瞧,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块月饼,个头都有拳头大小,她凑到鼻间闻了闻,好香,有一股子芝麻跟酥油的香气,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陷。
小二也常在田家蹭吃的,听了这话,忙道:“那感情好,不过咱得先把东西卸了。”
狗剩拿筷子,敲了他的头,凶巴巴的道:“闭上你的嘴,赶紧吃饭,你不吃了?不吃给我!”狗剩上手就要去抢狗蛋手里的猪蹄。
狗剩笑眯眯的接过馍馍,麦芽瞧他手都成黑的了,便打发他去洗手,顺手把馍馍搁在桌上,她转身去炒菜了。
麦芽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自古猫抓老鼠,狗吃,这是它们的本性,不然哪有狗改不了吃的俗语?再说了,乡下的孩子,走到哪就蹲到哪拉,他们都习惯了,难不成还让他们学会坐马桶呢!
他力气大,搬这些根本都是毛毛雨。
“小黑能顶什么用。”田和菊这两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跟麦芽聊几句,话虽不多,却也是突破她的底线,比刚来的时候强多了。
狗蛋哪里肯给他,两人没争几下,狗蛋哇一声就哭了,哭声震得人耳凤嗡嗡的。狗剩冲他直吐舌头,“爱哭鬼,不要脸!”
没有洗衣粉,衣服要是脏的很,就是碱搓,不过碱粉很伤手,她琢磨着,以后在门口种棵皂角树,以后结是皂角,拿来当洗衣粉用。
她这样一说,孙氏更不服气了,“哟呵,你们一个个的都来针对我是吧?看我好欺负呢!”
田和菊愣了下,“你让我帮你?”
狗蛋因为上一次在田家住的快活,跟麦芽也培养出感情来了。所以也不像之前那样皮了,麦芽在厨房做饭时,他也缩在厨房里面,逗着小黑玩。
她道:“小黑不是没有吃吗?你纠结个啥?”
小二跟在后面嘿嘿的笑,冲着麦芽直眨眼睛,等李元青进去之后,他才悄悄跟麦芽说:“他对可真不错哟!”
这法子只试了一次,田和菊便吃不消了,只得改为跟麦芽一样,在厨房擦澡而已,可把她憋屈死了。
见她问了,麦芽看着田和菊不吭声,想了想,便对她道:“舅妈,这辣白菜,看着挺简单的,做法可繁琐着呢,比如这白菜要怎么切。”
他搁下蒲扇,便往厨房去了。
麦芽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好不好,她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哪用得着他去多嘴。
这回孙氏也有话讲了,说是两个孩子想姐姐做的饭,吵着闹着要来过节,比起其他理由来,这个理由显然是比较充分。来都来了,田氏还能说什么,扯着笑脸迎呗。
原本麦芽以为,今年中秋,除田和菊之外,也就是李元青跟李氏会跟他们过,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中秋的前一天,李太公派他大孙子来,接了李氏去过节,李元青因为家里走不开,便只好中秋当天再过去。
一连几个问题,把孙氏问的满脸通红,支吾了半天才道:“我……我是田麦芽的舅妈,你说我是谁!”
田家这边呢,中秋前一天,也跑来几个人,却不是接他们过节的,而是跑来蹭过节饭的。这一家子,不是孙茂才一家还能是谁。
麦芽忙就着围裙把手擦干净,从院里迎了出来,“你咋来这样早哩,吃早饭了没有?”
孙茂才心疼大儿子,孙氏打孩子一向下手很重,他看不过去,“你说话就说话,别动不动就打人,他那脑袋还没长好呢,你再给打坏喽!”
狗蛋本来就委屈,为着晚上到田家吃饭,孙氏中午就热了些昨儿剩的稀饭给他们吃,这会哪能不饿呢。狗蛋嘴一咧,就要哭。
田氏一进门,看见田和菊在干活,也吃惊的很,不过她却没吭声,只是和蔼的笑了笑。
麦芽赶紧拿了个刚出锅的馍馍,在中间夹了些菜,然后塞给他,“行了,你别哭,把这馍馍吃了吧,晚饭还要等一会,我还有两个菜没炒,马上就好了!”她晓得狗剩也饿了,便又夹了个馍给他,“你也吃一个吧,省得待会就要留口水了。”
麦芽还是没吭声,田和菊斜着瞟她一眼,低声道:“你真是窝囊,人家都要抢你东西,还坐的这样淡定,我要是你,现在,马上冲进去,把东西从她手里抢过来!”
麦芽心想:你不也磨人吗?而且比狗剩兄弟两个也一点不差,我不也忍了你这么多天,“他家也离不开人,明儿应该要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