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姑带着大小花赶来的时候,正有人站在大梁上往下扔馍馍,下面众人哄笑声连连。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要不红烧也成啊。”老太公敲着拐棍,看样子是要生气,胡子都立起来了。可麦芽就是不理他,只埋头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麦芽忙劝慰她,“大姑,她们都还小,你吓唬她们干嘛,洗了手不就成了。”她从水缸里舀了水出来,给两个小娃把手洗干净,然后对她们说道:“以后吃饭要用筷子,还得慢慢吃,不然会噎着的,知道不?”
这一声吼出来,威力足够大,本来租子就高,要是再加,那还咋种。
现如今有了生计,田氏也就不担心了,赚钱只是早晚的问题。
前面站着的几个人都笑了,田氏回过头来,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最近也没少吃饭,咋还这样馋呢,连供品的主意也要打。不过想想也是,供品到最后也是要被吃的。
林大姑底气一下没了,回头看了看她的两个娃,还站那哭,心疼坏了,“大花,小花,别怕啊,娘不打架哩!”
这边不理,那边,冬生的二叔就更不理了,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大花动作很快,却不是把糖还给他,而是藏到了身后,嘴里还嚼着红烧肉。林大姑脸上过不去,正要上手打人。
林大姑笑呵呵的应声,她很高兴麦芽没有没有另眼看她们,以往她们娘三儿也不常窜门,一来因为孩子小,到别人家,就馋吃的,弄的她很不好意思。二来,人家虽然嘴上不说,但瞧见她们糟蹋的这样,心里也不舒服。
元青仰着喝完水,又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洗了把脸,“太公,您是长辈,你管她最合适,我可管不好哩!”
李太公特意挑了日子,田家要上大梁了,这也是很重要的仪式。
冬生冷笑着赶起驴车,“是啊,二叔,本来我还想着从你跟前借点钱,然后把东西拿到你店里做抵押,可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想想还是算了吧,给你卖,还不如我们自己卖!”
二妞拍了他一下,“去,别瞎起哄!”
冬生扒着饭,含糊的应道:“哎,知道了,我下午就去拉。”
一听这口气,冬生就晓得,这位二叔是知道他家在盖房子的。冬生皮笑肉不笑的,把货往车里拢了拢,“哦,二叔啊,我来城里看看能不能找人借点钱,你也知道,盖房子很花钱,我家的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这不,没办法了,来城里佘点货,对了二叔,我到你店里也去佘些吧,您放心,等房子盖好了,我们就能还上!”
李氏气的也要上去跟谢婆子干。
林虎帮她抬起篮子,崇拜的冲她竖起大母指。
“大姑,快吃吧,等会他们忙完了,我们还得上菜哩!”
谢老二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开口骂人,也是有底气的,他是村里的大户,相当于地主,一个地主,骂佃户,那还是给他面子。村里人谁见着不得给他点头赔笑,眼看着他儿子就要当官了,那平民百姓,还敢跟官斗吗?
“上大梁喽!”
谢老二也不怕她,“你个臭寡妇还敢跟我横,有本事你别种我家地!”
麦芽咬着田氏特意留给她的鸡肫,嘟着嘴道:“我没啥要说的,做菜嘛,就是想到哪做到哪,粉蒸肉都能做,粉蒸鸭为什么不能做,啥都是人想出来的,也没啥是不可能的,瞧瞧咱们的臭豆腐,现在卖的多好,要是依我娘的话,那坛子臭咸菜水早倒了呢!”
说起来倒是挺容易的,但杀过鸭子的人都知道,鸭子清理起来,也麻烦的很。特别是表皮上那些毛管子,田氏跟李氏费了很多时间才择干净。
林虎脸刷的红了,他怎么可能去要,他是男娃,又比她们大,真去要了,这要传出去,他不得被同伴笑死。
李氏也听见这娘俩的对话,捂着嘴偷乐,然后她指了指李太公,意思是,让麦芽自己去跟李太公说。
田氏喘着粗气,指着谢老二,道:“我们也还你,一块破地,不种就不种了,我们还不稀罕呢!”
“哦,那我明白了,我用米粉蒸,还能蒸不少油出来呢。”不等他说完,麦芽腾的站起来,去准备米粉了。
冬生点头应是,出去叫来元青,二妞跟林翠也过来一起端菜。
两人进了城,把要用的货买好,又多买了些菜,最近天气凉快不少,菜也能搁的住。
因为是上大梁,村里不少人都来了,小娃也多,二妞跟林翠也来帮忙,黄氏跟林氏忙完了家里的活,也一并来帮他们。
外面都是男人吃饭,田氏便留了些菜,跟李氏还有麦芽,坐在厨房里吃。
林大姑看着看着,眼眶都红了,“麦芽,你真是个好姑娘。”
对于二妞的这番话,麦芽只听进一半,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又哪能让外人晓得,外人既然晓得了,那也是添油加醋之后,不知换了多少个版本,演变出来的,到底是个啥情况,谁能知道?退一万步讲,要真是如她所讲,要是那师爷夫人不厉害,谢红玉日子可能会好过些,要是真要闹起来,为人妾的女子是半分便宜都讨不到的。
来吃饭的人,见吵吵成这样,不少人都走了,只留下几个干活的人,还有就是林、黄两家人。
谢老二越想越气,越气越不得安生,他狠狠的在墙上敲了敲旱烟杆子,一发狠,握着烟杆,朝田家去了。
麦芽凑到她娘耳边,道:“娘,现在天热,猪头搁久了会臭的,还不如早点煮了呢!”
李氏看她们母女吵吵,也跟着乐,“麦芽就是聪明,大妹子,你可比不了哦,我俩做了一辈子的饭,也没她做的好吃,干脆咱俩以后就不下厨房了,以后饭都给她做,咱俩还清闲呢!”
田氏跟李氏也热络的招呼她,把她们娘三让进厨房。
林虎跟二妞也捂着嘴偷乐,这就叫,你气,我不气,气死也活该。
两个娃点点头,大花稚声稚气的保证道:“我知道了。”
老天爷对田家不错,一直都放晴,大太阳晒着,盖房子进度也挺快,才几天的功夫,地基就打好了,开始垒墙砖。
林虎不服气的冲她吐舌头,三人边走边说话。
不过,这些都是谢家的事,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谢老二扫了一眼田家的院子,骂道:“姓田的,你把我们家害的这样惨,你家倒快活了,连房子都盖起来了,真是老天不长眼,咋不叫你家都死绝了呢!”
今儿总共摆了两桌,也就这么些人,李氏跟田氏都不上桌。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太公喝着麦芽酿的李子酒,小酒品着,惬意的很,一面嘱咐他们,“冬生啊,你那瓦不够,下午再去拉些回来!”
有些材料不够,乘着有时间,冬生跟元青又赶着驴子去了趟县城。话说,田家攒的钱,到昨儿已经花光了,除了材料之外,来干活人的工钱也都没发,他们也不催着要钱,人心都实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