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史书作为瀛洲四岛第一任节度使,登上了开往瀛洲的战船。随同他一起登船的,还有他的妻儿。史书对岑听岚无比感激,读书人谁不想封王拜相、造福一方呢?然而先祖一怒,子孙蒙尘,如果不是郡主,可能他这辈子都只能是大学士府的一名长随。上船之前,史书跪地,向着摄政王府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此生此世,他史书就是郡主的人了,生死相随,绝不背叛。
幸好陆珏不在这里。倘若陆珏知道了史书的想法,恐怕会告诉他:大可不必,当好他的节度使就是了,背叛也没什么关系,他留在瀛洲的将领又不是吃素的,背叛了,杀了再换一个就是。
岑听岚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于史书有多么重要,她只知道送走史书,自己手里内务司的差事又推不出去了!小姑娘天天泡在凤阁里,每天鸡鸣而起,日落不归,没几天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陆珏看的不忍,终于在年宴之前给岑听岚送来了个人。
岑听岚坐在鹓鶵厅的主座上,看着站在眼前的中年青衫男子,男子看着三十左右年纪,皮肤微微泛黄,一双眼睛虽然小却也炯炯有神,鼻梁高挺,留一撮小山羊胡,看着有些滑稽。岑听岚打量着这人,有些好奇:“敢问先生贵姓高名?”
“回郡主,草民孔思齐,是南诏王府的门客。”孔思齐一开口,声音儒雅而温厚,与他那有些猥琐的形象截然不同。
岑听岚吃惊的瞪大眼睛:“哇,南诏国?可是,南诏王为什么让你来?”
孔思齐抬头看看正在低着头认真给岑听岚剥橘子的陆珏,狭长的眼睛里露出了迷茫地神色,不是,王上千里迢迢传书让自己来京都,自己刚进京都,还没来得及歇歇脚,就被带进凤阁,合着他还什么都没告诉郡主?
孔思齐没说话,岑听岚有些诧异:“孔先生,不方便说吗?”
听到岑听岚的疑问,陆珏抬头,看孔思齐看向自己,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做什么,郡主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呃……”孔思齐尴尬的应了一声,躬身施礼,“回郡主,我王命草民来辅佐郡主,处理内务司的杂事。”其实不是,他本来是来京都收粮收药,顺便处理其他商务事宜的,只是因为郡主手中的杂事太多,临时被抓了壮丁。
岑听岚更奇怪了:“可是,南诏国远在千里之外,与我大周素来没什么往来,怎么南诏王会突然派您来帮我呢?”
孔思齐看了一眼专心剥橘子的陆珏,看对方并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认命地回答道:“郡主,我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您说他为什么会派草民来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岑听岚第一反应,孔思齐就是南诏王,但是他一口一句“草民”,所以……岑听岚震惊地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陆珏:“陆珏,你!”
陆珏将放在暖炉上烤的暖暖的橘子剥好,放在岑听岚面前,顺便把暖好的果奶递到她的唇边:“喝一口,屋子里碳烧的太热。”
岑听岚哪里还顾得上喝果奶:“陆珏,你是南诏王!”她上辈子怎么不知道,陆珏是从南诏起兵的啊!她记着陆珏明明是从巴蜀起兵的啊!
陆珏看着岑听岚面上有些恼意,也有些慌了:“郡主,您也没问过我啊……”他忽然想起自己与郡主的相逢,心里更慌了,他当时给自己搞了那么个身份,不过是想借着如意坊那种地方探听消息,谁想第一次见客就遇到了岑听岚,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可是即便是跟着岑听岚走了,他也只是放弃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可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岑听岚的事情,郡主会原谅自己吧?
岑听岚冷着脸看着陆珏,这家伙,上辈子都没和自己交底啊,这辈子怎么倒是不拦着手下的人了?又打什么主意呢?
小姑娘脸色不善,陆珏心中忐忑,如果说现在谁说把心给他的小姑娘看看,她就能相信他的一片赤诚,陆珏会毫不犹豫的把心掏出来。
孔思齐看看沉默的岑听岚,再看看沉默的陆珏,一时怀疑是不是自己闯祸了。犹豫片刻,孔思齐试探着开口了:“郡主,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好得很,多谢南诏王美意。付饶,带孔先生去看账吧。”岑听岚脸上的薄冰瞬间破开,换了无懈可击的微笑,让她绝色的容颜更加美艳。陆珏看着那个虽然毫无感情但是却明艳动人的笑容,忽然就想将自从自己创业之初就陪在自己身边的兄弟揍一顿,凭什么他说话惹了郡主,郡主还冲他笑啊?
岑听岚瞥了陆珏一眼,看他满脸杀气,冷笑一声。陆珏听到她的冷笑,忙敛了脸上的杀气,讨好地看向岑听岚:“郡主,好郡主,你别生气,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是他想错了,他上次应该都坦白了的,他只觉得那些过去是他最难堪的,他从没想过自己隐藏的身份也会惹恼她。
“哟,都喊我郡主了呢。”岑听岚冷笑,阴阳怪气地说,“昨儿还喊我听听,今天我就变成郡主了,果然南诏王就是不一样啊。”
……陆珏想去死一死,冷静一下:“听听,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你别生气,我都告诉你。”他一面说着,伸手去拽岑听岚的袖口。
岑听岚拽回袖子,转身,不理他:“别碰我,你那手洗了吗?”一手的橘子汁,她的裙子可是月光锦的,金贵着呢,弄脏了可不好洗。
陆珏放下心来,还关心自己的手洗没洗,那便好,能哄。这样想着,他得寸进尺,上前揽住小姑娘的腰:“好听听,不生气了,我慢慢和你讲。”他一面说着,一面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来,圈在自己怀里,轻声哄她:“要不,你先打我几下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