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听岚笑了一声,周身的寒气散尽,人也软和下来:“陆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少女的声音软软的、轻轻的,像只猫儿一样。这一生,她无论如何都会护好他,还有岑平岚,岑听岚觉得,薛秀英会出现,很大可能是因为那个混蛋,毕竟前世也是他找上了薛秀英。
陆珏轻笑,眉眼温柔:“郡主做什么我都不会失望的。”
岑听岚想起前世,陆珏看到她和苏铭辰站在一起时,无论脸上的笑容多么明显,眼底的酸涩却怎么也遮不住。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多说两句。
“苏铭辰那小子,你不必搭理他。我对他没有任何越界的感情,他对于我,就是朋友的哥哥,平日我也不会和他见面的。”岑听岚握着陆珏的手,轻声说,“何况如今我是他师娘了,他可更不敢有非分之想了。”说到师娘两个字,少女眉眼弯弯,亮晶晶的眼底都是笑意。
陆珏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勉强笑了笑:“我没有把他当敌人。”苏小侯爷爱慕郡主不假,但是小侯爷人品贵重,是坦荡君子,而且,天真少年罢了,真要耍手段,难道他还会怕一个直肠子的毛头小子?只是此刻,薛秀兰的出现,再次触动了他心底不愿面对的记忆。陆珏在这一刻忽然不敢面对岑听岚,朝里呆的久了,他险些忘了自己曾经多么卑贱。他从前没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什么不好,贫贱又如何,他一样可以闯出一条自己的路,那些不堪的过去,不过都是他的历练罢了。可是如今,看岑听岚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了薛秀兰,陆珏开始怀疑,那些不堪的过去,他真的能让眼前的少女知道吗,她知道后,不会嫌弃他吗?
岑听岚终于觉察出陆珏的不对劲,她撑起身子,奇怪的看着陆珏,琉璃灯下,陆珏的脸色有些苍白,岑听岚皱了皱眉:“你不舒服?”他怎么了?岑听岚可不觉得陆珏会被自己吓到,一方霸主,可不会是因为见点儿血就能被吓到的,何况他刚刚在车里根本没露面。
陆珏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岑听岚一时也有些不舒服,她知道陆珏出身很不好,他无父无母,一个人从千里黄泛区逃荒出来,必然有过很多不堪的记忆,那些往事……恐怕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往事。岑听岚伸手抱住陆珏的腰:“都过去了,陆珏,那些事情不要去想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他们正在谋划的事业,足够让未来的时间,再也没有人有胆在陆珏面前提到过去。
少女的声音轻柔而温软,像一股涓涓细流沁进陆珏心底,陆珏叹息一声,决定坦白。那些过去太过不堪,他无法分割,只能寄希望于岑听岚不会因此而嫌弃他。青年刚毅的面庞上第一次带了些许犹豫和忐忑:“郡主,我其实……比您知道的还要卑贱。”
岑听岚无所谓,仍是揽着陆珏的腰。听夏有些忐忑:“姑爷,要不我先回避?”啊啊啊,为什么今天是她当值啊,她不想知道这么多秘密,虽然郡主不会把她灭口,但是姑爷看起来会啊。
“嗯?”岑听岚愣了下,接着点了点头,“有道理,听夏你去后面的车上吧。”她不觉得听夏会把听到的话泄露出去,或者因为陆珏即将说的话而瞧不起他,但是这对陆珏来说,少一个人知道,他那些隐秘的伤疤就少受一点儿伤害。
听夏飞快地撩开帘子出去,让车夫停下车,自己下车跑了。马车又开始平稳前行,岑听岚笑了:“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俩,你可以说了。”
陆珏愣了愣,难得的笑了,这是他笑的最艰难,却也最感激的一次,不过很快,陆珏就会发现,自己这个最用早了。青年又叹了口气:“郡主知道我是从黄泛区走出来的吧。”他是个孤儿,这不是秘密,摄政王只要稍加探查就会知道。
岑听岚点点头:“你那年九岁,父亲抛弃了你和母亲,下落不明,你母亲带着你逃难的时候,死在路上……”岑听岚有些不忍心说,陆珏的母亲死后,尸首被人分食,陆珏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少女用力抱住他的腰,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陆珏:“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不要去想,以后有我陪着你。”
陆珏也环住怀中的少女,回应着她的关心,苦笑一声,继续说道:“郡主,我后面的话说完,你可能……可能会厌弃我,到时候郡主无论是退婚还是做别的,我都不会怪你的,只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能见到你。”这少女,是他的光啊,他费尽心机来到京城,就是为了离他的光更近一点儿。
“说什么混话!”岑听岚猛地坐直身子,捂住陆珏的嘴,“陆珏,胡说八道要有个限度,退婚这两个字,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少女柳眉上挑,凤眼含愠,就连声音都有些冷。
陆珏垂眸,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睛:“我,我能走出黄泛区,靠的不是我的才学,靠的是我的……身体。”青年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我那年才九岁,没有自保能力……”
岑听岚扑进陆珏怀里,紧紧拥抱住他:“你别说了,陆珏,欺负过你的人,我会把他们都杀了,你不要想,都过去了。”
陆珏愕然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恰好岑听岚也抬头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陆珏在岑听岚泛红的眼睛里,看到了心痛,看到了难过,看到了深切的爱意……独独没有看到嫌弃。青年的眼圈儿也红了,用力抱住怀里的姑娘:“郡主,郡主。”他低声喃呢着,恨不得将人揉进身体里去,她不嫌弃他,她不嫌弃他!
岑听岚终于明白了前世陆珏一直都不肯接纳自己的原因,他明明爱她入骨!泪水滑下岑听岚的面庞,少女的手紧紧握住陆珏的衣服,他曾经受过的委屈,她会挨着帮他讨回公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