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奉璋和阮绵绵赶来的时候,柳太医正在给岑听岚请脉。听说父母来了,岑听岚还没来得及坐起来,阮绵绵已经快步走到床边:“囡囡,你这是……”
“请个平安脉罢了。”看柳太医收回手,岑听岚笑着说,“娘,又不是我遇刺,我没事。”
“郡主脉象正常,只要继续保持就好。”柳太医乐呵呵的说,“老臣就先退下了。”
“陆珏也没事?”岑奉璋看了眼给自己和夫人问过安后就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的陆珏,问了一句。
柳太医有些懵:陆大人?他怎么了?自己不是来给郡主请平安脉的吗?
“回父亲,孩儿无事。”陆珏忙躬身回答,同时示意柳太医可以先回去了。
柳太医背好药箱,行礼退下。陆珏在床边坐下:“孩儿多谢父亲母亲关心。”
“得了,家里没别人,不用这些虚礼。”岑奉璋拉着阮绵绵在一旁的花梨木文椅上坐下,转而问陆珏。“没事就好,你打算怎么处理?”
“瀛洲残寇尽数诛杀。”陆珏握着岑听岚的手,一贯的平和淡定,“务必要斩草除根。”倘若留下祸患,这次是他,下次会不会威胁到听听?一想到这种可能,陆珏就恨不得亲手把那些人全捏死。
“好。”岑奉璋也觉得可以。两人又在女儿房里呆了些时候,看女儿和女婿的确都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离开。只是出了桂魄院,岑奉璋唤来自己的影卫队长:“出动白虎卫暗中巡检,凡瀛洲余孽及其家小,尽数诛杀。”
这些年,瀛洲海寇多有渗透至大周的,岑奉璋从前不爱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特别是岑听岚攻下瀛洲后,他本想留这些残民一条生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从中作为内应,接应海上残寇刺杀陆珏,自作孽不可活,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一份文书八百里加急经由各地驿站传至各地:大周全境通缉瀛洲残寇,凡有将贼寇生擒押入京中者,经核实身份无误,一人赏金十两;缴纳贼寇人头者,经核实无误,每头赏银十两;有杀良冒功者,夷三族,五族十年不得入仕。
告示贴满京城的时候,岑听岚主持了城西的检覆堂的落成大典,三牲祭祀,上告皇天,下告后土。
大典之后,从永宁学院精心选拔出的学生和京畿附近召集起的仵作正式入学,有老提刑带着他们开始了大周朝的第一节解剖课。而岑听岚早在爆竹响过后就离开了:万嬷嬷如今对郡主严防死守,这种血腥晦气的事情,郡主别想亲自去看一眼。
万嬷嬷着实是想多了,岑听岚根本不想去看,别说她如今怀着身孕,不适合去看,她就是没事儿,也不想去看——她怕看到了就想起自己前世死后,尸身被放在案板上,剁成一块一块的样子。岑听岚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实在没必要找刺激。
上京城的一切都在变好,十月底,隋青山忽然在白鹿书院贴出了自劾书,声言自己从前鼠目寸光,妄议朝政,愿自绝仕途,以谢庙堂。
消息传进京城,岑听岚差点被气哭:“让卞和去把人给我带进京!我辛苦救他全族,是为了让他身许社稷,效命国家的!他居然想给我自绝仕途!他,他怎么不去死!”
“好了好了,不生气不生气。”陆珏给爱妻切好烤热的甜橙放到她的面前,温声哄她,“那隋青山就是块榆木疙瘩,你若生气,我让人打他一顿。”
“不行。”岑听岚一口拒绝,因为怀孕,情绪有些不好,“让卞和把他带进京,他敢自绝仕途,我诛他九族!”霜降一过,岑听岚就搬到了庄子上,她如今已经显怀,小腹微隆,还偏喜欢去林中山上,陆珏又开始紧张,一步也不敢离开她的身边。
“好好好,这就让人带他进京。”诛九族就算了,他了解过,隋氏一族人才不少,而且品性端正,都是治世良才,砍了可惜。
至于说隋青山为什么要写自劾书,还要从卞和带人到了九江说起。
上京离九江两千余里,卞和昼夜不歇水陆兼程,用了一个多月才赶到九江。好在消息已经早早地通过飞鸽递了过去。卞和带着奎字营到达的时候,玄甲军一支三百人的小队已经化作商贩、脚夫等,分散混进周围民宅客栈大半个月了。
卞和带人到了隋氏祖宅的第二天夜里,一群山匪明火执仗,出现在隋宅门外。
“卞大人,要不要现在动手?”一名暗卫蹲在附近的树上问自己旁边的卞和。
“急什么,让他们攻进去。”卞和倚着树枝看着树下的火光,隋青山不是觉得人死为大吗,总得让他感觉到痛,才知道自己那些言论多蠢。
卞和不会真的看着隋家的人去死,但是缺条胳膊少个腿没关系,再不济,也总得尿湿个十条八条的裤子吧。
隋家虽然是百年大族,但是素来以书香传世,看家护院的也不过是些普通的护卫仆从,面对凶神恶煞的山匪,哪里有什么抵抗力,很快就被山匪攻破院门,杀进院中。
眼看着隋家大宅陷入兵荒马乱,喊杀声、啼哭声伴着火光直冲云霄,卞和挥挥手:“动手!”
二十名暗卫带着三百玄甲军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出,冲进隋宅,开始收割看见官兵到来准备逃命的山匪。
隋家人本来都已经绝望了,忽然间官兵如同神兵天降,让满宅已经在绝望等死的男女老幼激动地抱成一团,劫后余生的欣喜让他们痛哭出声……
卞和带去的人很快平息了局势。整个隋宅除了几个护卫受伤,隋家家主受到惊吓晕厥,再没有其他人员伤亡。至于说宅邸打砸那点儿损失——人命都保住了,钱财损失点儿算什么。
醒来后的隋家主紧紧握住卞和的手就要跪下,卞和忙将人扶住:“隋老爷不可,折煞在下了。在下不过是奉主家命令行事,隋家主若是真要谢,不如好好谢谢我家主子。”
“敢问官爷,您的主家是……”隋家主的态度要多恭谨有多恭谨,就差把卞和捧到祠堂供起来了。
卞和后退了半步:“上京城,无忧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