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珏觉得他有必要好好给这个小姑娘上个课:“所以,段氏全族烂在城头上,都没人收尸啊。”他从南诏离开的时候,段氏的白骨还扔在乱葬岗,长满了青苔和菌子。
小姑娘撇了撇嘴:“那是你不让。”
“我没有不让。”陆珏淡淡地说,人都死了,他没必要和一具白骨过不去,谁愿意收敛谁去,“你若愿意,可以去给他们收敛尸骨。”他绝对不会拦着,只要这丫头不怕回到将军府,被孟将军吊起来打。毕竟当初孟氏满门忠烈,却只因为段氏国主贪慕孟夫人的美色,就将孟老将军一杯鸩酒赐死,君夺臣妻。孟子明身为人子,若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我才不去,那家子变态。”小姑娘嫌恶地说完。家族的旧事她知道的不多,但是爹爹枉死,娘亲被夺她是知道,那姓段的王室,没有一个好人!这样想着,她一脸恍然,“哇,原来是这个意思,虽然原来大家怕他们,不敢反抗,可是他们失势了,也绝对不会有人念着他们。”似乎,也不是不念,只是都想报仇罢了。
小姑娘不笨,也不是滥好人。陆珏觉得还可以多说两句:“还有,你记住,如今南诏国主不是我,是大周的无忧郡主。”
“无忧郡主?”小姑娘歪歪头,眼神中透出好奇,“那不是你妻子吗?那,你现在是王后?”男人也可以当王后?
……陆珏有些语塞,又觉得小姑娘说的没毛病:“对,可以这么说。”
“好吧。”孟明珠摊手,“就是说,我白白损失了一杯甜果酒。”未婚女子的甜果酒只能送一次,很珍贵的。
陆珏觉得头痛,他婚后便不擅长和陌生女子交谈了,一时有些尴尬,也往后退了两步,站到荀令身边,冲荀令丢眼神。
荀令撇开脸,只做没看见。别以为他不知道,老爷刚刚的确动了想卖了他换清静的念头。
……陆珏不得不开口:“荀令,你先……”
“回老爷话,属下的骑射训练到时间了,林将军还在校场等属下。”荀令睁着眼说瞎话,“属下先去训练了。”少年说完,恭敬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丝毫不在意自家主子的死活。
……陆珏想骂人,陆珏不能骂,只能吩咐在府上管事的孔思齐:“先给孟姑娘安排个住处,明日带孟小姐去见郡主,她是南诏将军的妹妹,理应去拜见国主。”确定梦明珠不会缠着自己,陆珏恢复了一贯的温和面具,那如玉的君子形象,看的孟明珠又有些蠢蠢欲动。
可是想到来大周前哥哥告诫自己的,国主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孟明珠可不敢妄动——更何况如今国主是大周郡主,自己若是和国主抢男人,怕是会死的很惨。于是小姑娘乖乖地行了个南诏的礼节:“臣女谢……谢王后。”
王后?陆珏眉峰微蹙,想了想又觉得没毛病,于是摆了摆手:“你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就找孔参知。孔思齐,照顾好孟小姐。”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连背后的孔思齐都顾不得搭理。
摄政王府
陆珏本想坐车去王府,然而想到孟明珠的事情,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从大门进门,走大门可能会被打出来。想了想,陆珏觉得自己还是翻墙合适。
人刚掠上屋顶,陆珏就听到了岑奉璋暴跳如雷的在骂人:“陆珏那个小兔崽子,居然敢搞出个未婚妻?他……”
“你吵吵什么。”阮绵绵温柔中不失棱角的声音传来,“陆珏那孩子不是那种人,恐怕其中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人都找到王府外面了!”岑奉璋的声音里还是充满怒气,“让我见到那小兔崽子,我非给他打断腿。”
“你打,最好三条腿都给他打断,看你女儿好好谢谢你。”阮绵绵冷笑一声。
……陆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三条腿都痛。算了,还是先去把媳妇哄好了吧,只要他的小姑娘开心了,岳父大人也不是非得给自己打断腿。这样想着,陆珏不敢再逗留,身形如一只雨燕,掠过屋顶落在岑听岚的桂魄院。
苏婵和司华年已经回去了,岑听岚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红枫发呆。未婚妻,陆珏怎么会有未婚妻!
岑听岚愤愤地揪着手里花匠耗费了无数心力培育出来的牡丹,本不应在这个季节出现的牡丹花开出了比岑听岚脸都大的花冠。现在这朵价值不菲的花被岑听岚攥在手里,花瓣被片片撕下,丢在一旁。
前世明明没有过这些,陆珏身边一直都是干干净净,怎么这辈子,他陆珏反而招桃花了?岑听岚叹了口气,在考虑到底应该如何处理——陆珏到底还有过个南诏国主的身份,南诏势力错综复杂,他当初又不知道会和自己相遇,会定下个未婚妻也算正常。
可是,倘若那女子真的和陆珏有瓜葛,要给他收回来吗?岑听岚咬着下唇,愤愤地将手中的牡丹花从窗户丢出去,收个屁,谁倘若敢用婚事拿捏陆珏,统统碾死!她辛辛苦苦养私兵,难道是为了让别人拿捏自己的不成!岑听岚猛地站起来,就准备让人备车去陆府:她倒要看看,什么妖魔鬼怪,敢和她抢男人!
岑听岚气冲冲地拽开房门,刚要往外走,就看陆珏站在门外,手中捏着那支被她扯残了的牡丹花。
岑听岚“砰”的一声又将门在陆珏面前摔上,将人关在了门外。什么人呀,吓她一跳!少女愤愤地盯着门口,等了些时候,看陆珏既没喊她,也没敲门,心中又有些不忍——他这么快就来了,应该是为了哄自己吧,那自己就这样把他关在门外,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岑听岚犹豫了片刻,抿了抿唇,重新打开门:果然,陆珏还是安静的站在门口,看她开门,绽开一抹和煦绚烂的笑:“听听,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