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霜心情复杂地接过残本，小妹最近给自己送来的都是宝贝，东西是真好，费脑子也是真的，许多东西甚至只有一句关于作用的描述，原理模样一概不知！他手里列了一张单子，都是小妹让他尽快搞出来的，现在他手底下用着最趁手的几个官员都分了出去，每人带了一个组埋头攻坚，就连自己都在工厂了，小妹居然又搞出来一本！
接过书打开，段青霜的眼睛瞬间变成了十六的月亮，又亮又圆：“小妹，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内库司扒拉出来的啊。”岑听岚耸了耸肩，语气平淡，“就在小时候你带我钻进去寻宝那个库房里……”
段青霜根本就没有听她说话，已经开始认真的看手中的残卷了，忽然，他愤愤地一拍大腿：“他娘的，怎么偏偏关键的地方少了一页！”
“嗯？”岑听岚几个人奇怪地凑过去，看了一眼段青霜随意翻开的那页，就见上面写着“凡炮，军中之利器也，攻守师行皆用之，守宜重，行宜轻，故旋风、单梢、虎蹲，师行即用之，守则皆可设也。又阵中可以打其队兵，中其行伍，则不整矣。”
炮？几人继续往后看：“右以晋州硫黄、窝黄、焰硝同捣，罗砒黄、定粉、黄丹同研，干漆捣为末，竹茹、麻茹即微炒为碎末，黄蜡、松脂、清油、桐油、浓油同熬成膏。入前，药末旋旋和匀，以纸五重裹衣，以麻缚定，更别熔松脂傅之。以炮放，复有放毒药、烟球法，具火攻门。”
“火器？”陆珏和沈讷言同时出声，两人都是提马上阵的杀神，知道火攻在战争中的厉害，这个配方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而且，这里面提到的炮又是什么？几人满怀期待的往下看，发现后面应该有的图纸，居然被撕掉了！
杨瑾之的脸瞬间黑的浸了墨汁一样：“怎么会偏巧这么关键的东西没了？李良，去查，把近十年内库的出入记录都找出来！”撕痕很旧了，可能得往前推个几年，监管的进出的，一个都别想逃过去！
岑听岚也有惋惜，将残卷接过来翻看着，忽然愣了愣，抬起头看向段青霜，脸色有些不太好：“李良回来，不用去查了。”
“为什么？”杨瑾之不解，顺着小妹的目光看向段青霜，“老六知道？”
岑听岚咬唇，将手中的残卷递给杨瑾之：“大哥，你看这上面的标记，熟悉不？”她就说看着这书有种熟悉的感觉，就顺手带出来了，合着还真见过。
杨瑾之接过书，看到书页左下角印了一朵小小的六棱雪花标志，正是老六给自己设计的徽章。这个徽章设计出来的时候，老六只有八岁，还没有变成现在的制造狂人，只是单纯羡慕父王漂亮的族徽，也想要拥有一枚自己的徽章。杨瑾之的眼神阴郁，看向段青霜的眼神带着刀子，将书直接怼到段青霜脸上：“你干的好事？”
岑听岚也觉得很离谱，声音都变得小小的：“六哥，这是你当时撕了给我折纸船那本啊。”天地良心，她那年才三岁不到……能记住这么个事儿，纯粹是因为那天从狗洞里爬出来的时候，六哥被卡在洞口，就露了个屁股在外面，被一群奴才围观……
段青霜愣住，片刻忽然骂了一句脏话，一头撞在残卷上，装死：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他真的没啥想活着的欲望了。而且，而且他手怎么那么欠啊，偏偏撕这一页！
岑听岚倒是挺欢乐：“六哥，你可真得庆幸，纸船是给我了，而不是在你自己手里。”
“啊，对，幸好是为了哄你。如果是我自己手欠，父王知道了会把我活活打死吧。”段青霜的脸还埋在书里，不想抬头。人固有一死，但是社死……太丢人了。段青霜觉得，他还不如死了。
陆珏听出岑听岚的话外之音，握住自家小姑娘的手：“听听，你能找到那纸船？”他的小姑娘眉眼温润，眼底带笑，分明没有丝毫急躁或者失落。若是找不到这一页了，岑听岚至少也得有些懊恼，小时候怎么就那么手欠。可是现在，他的小姑娘只有笑。
岑听岚不答，转头喊听夏：“你去把我放在床底下那只樟木箱子找出来，让人抬过来。”那个箱子里放的都是她小时候几位哥哥亲手给她做的玩具，哪怕一页纸，她都没丢过。
听夏答应一声，立刻出去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后面江离陆阔抬着个箱子进来了，放下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子小玩意儿：手工雕的小木偶，描绘稚嫩却做工仔细的皮影、精致的小发簪……林林总总一箱子，都是些小孩儿的玩物。岑听岚在里面翻了许久，从底下翻出来个绣着百蝶穿花图的蜀锦袋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个泛了黄的小纸船，笑着递到段青霜面前：“六哥看看，是不是这个。”
段青霜小心翼翼地从妹妹手里接过那个小纸船，纸脆的仿佛一碰就掉渣渣，但是看到外面露出来图案，段青霜就忍不住激动：幸好他给妹妹折了个纸船、幸好妹妹小时候啥玩具都要留着。
几个人凑上前，看段青霜用比拆父王的赏赐都轻柔的动作战战兢兢地拆开纸船，看清图纸，忍不住赞叹一声：“果然精巧！”
杨瑾之看不懂那图，但是也知道这东西的用处，忍不住叹了一句：“幸好是给了小妹。”
他的话说完，接着又皱起眉：“这是这本残卷，怎么会在内库里？”就算是不在国子监、不在翰林院，也该在文渊阁，最不济，也该在工部的典藏司才对！
岑听岚耸耸肩，那她怎么能知道，她是去搜刮奇珍异宝凑军费的，能看到这本残卷，纯属无意：“不如将各处府库挨着搜刮一遍？兴许还有呢？”这残卷显然不是近代的物件，还不知道是哪里淘出来的，光是上面提到的那些，近五百年就没有流传，估摸是上古时候失传的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