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他绕了一圈却又参与进来，这次的身份是自动化供应商，自动化设施的数据测量点和线缆延伸到这台超级机组的方方面面——他比谁都了解北漠。
“别去海边等死了，能活，就尽量活下去，也许有去国外肝移植的机会。”张逸夫微微笑道，“放心，公司会承担全部医疗开销，同事们也在组织捐款了，今天我和向总先进行个人捐款。”
“这孩子……本来可以去机关，可他就认准恒电了，我还说过他。现在看，真是……”
“别说这些了，您也要坚持住，好好开导天峻。他跟您一样，都不愿意给人添麻烦。”张逸夫安抚道，“经济上的事，不要有压力。”
他说着，自嘲笑道：“我是不准备维持了，想赶快出院，去海边，那首诗怎么说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得先算算我股份值多少钱。”
“我不跟你抬杠，要抬杠找夏雪去！”向晓菲掩面笑道。
出了医院，车子直奔火车站，时间不多了。
“电力事故里，‘积累很久’叫做主要原因。”张逸夫抬手指了指他，“去北漠加班，叫直接原因。两个原因，都要负责。”
“太无私了，她宁愿你自私一些。”张逸夫握住了小伙子瘦弱的右手，感觉很凉，“北漠工作感觉如何？”
北漠的设想，早在80年代末就已经展开，地质勘测与环境考察先于计划，充足的煤炭供应和自然水源是火电厂的先决条件，方便的燃料输送则是人为创造的。90年代初，大概是张逸夫快毕业的时候，启委会成立，联合规划院、设计院等单位，历经了数年的论证与计划，终于在90年代中叶进入实际实施阶段。
母子二人拥抱在一起。
“难。”向晓菲突然转头道，“我要说我放弃恒电的职位和股份，你同意么？”
“千万别这么说，天峻是倒在了恒电的生产岗位上，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张逸夫叹了口气，“你如果真认定了，认为他就是幸福，我同意。”
……
“能负责，就负责，能负责多少，就负责多少。”张逸夫点头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了，马上就要医保试点了，这次只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做法，以后想这样也没机会了。”
母亲在旁边愈发难受，捂着嘴奔出了病房。
“天上我才必有用。”张逸夫最后投去微笑，“好好休息，这几天还会有更多的同事过来。”
“那就几十万吧，让邱蔷头疼去。”
可怜的王天峻面色煞白，不过还能撑起身体：“张总，向总，没想到你们亲自来了。”
“嘿嘿，我可记住了。”
此时，母亲也迫不及待冲进来，满眼含泪，站到张逸夫面前，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国家已经注意到这样的问题了，你就别操心了。”
“妈……”
“总有不那么累的职位。”
“那等上市吧，你瞬间亿万富翁。”
张逸夫自己都有点儿慌，正常情况下应该会死死拉住自己，逼自己负责医疗费才对吧？这家人太有涵养了。
泪迹未干，依然哽咽：“谢谢您，真的谢谢您，不仅仅是经济上，关键您重新给了他活下来的希望。”
“谢谢……谢谢……”
“躺着就好。”张逸夫轻轻扶着他躺下，抽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就一点水果。现在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