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夫很快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在那个遥远的地方，你是否有个结发之妻。”
“这里，你回不来了。”张逸夫看着颓丧的尚晋，默默说道，“你该回家了。”
张逸夫容得下自己么……
每个人都该在符合自己的位置上开始人生，凭努力，凭才华，凭造化一步步往上走，最后定格在自己能力的极限，完成自己的人生。
尚晋，形单影只站在恒电的大门前，握着拳头，心中没什么愤慨或不甘，更多的是屈辱。
尚晋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可能，与眼前这个人作对……他是当过局长，与中央领导握过手的人，他是单枪匹马将中国微机保护、自动化拉到国际水平的人……他是令iec震惊的人……他是连陈延睿，常思平，甚至岳云鹤都敬佩的人。
“嗯，明天答辩了。”
这其中的每个环节，都足够让黄正辉头疼。
尚晋甚至考虑去哭，去下跪，但自己做得出来么，做出来了张逸夫会原谅么？
犹豫之间，一辆车子驶出，他认得，这是张逸夫的那辆。
在机关干不用想这些，只要你有足够的力量往上走，许下足够的好处给帮衬你的人，一直到退休都可以依靠这样维持，因为大家目标一致，因为大家都没的选。
相比之下，夏雪那篇关于三溪水电站电机方面的论文难免陈腐一些，虽然足够清晰细致，但少了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听过张逸夫的身份，学生们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尤其对于博士生而言，张逸夫的年龄甚至并不比他们大，却已经有了这样的成就。
岳云鹤笑着解释道：“大家都很关心三溪和北漠，也很好奇，就让他们先看看了，你们别介意。”
……
“张总，您这么想就没完了。”小崔叹了口气，“我们当兵的时候，首长都做过这方面的心理指导，真上战场，面对的敌人，也是人，也有家，也有妻儿老小，想着这些，打死一个敌人哭一次么？你哭的时候，就被另一个敌人干掉了！”
意想不到的是，岳云鹤办公室竟还有几位学生，正凑在一起看着张逸夫与夏雪的论文。
次日晨，张逸夫与夏雪早早来到岳云鹤办公室，距离答辩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二人倒也一点不慌，毕竟论文内容都是自己正在从事的工作，全天下没几个人会比自己更明白这些。先到办公室是来还书的。
车子内，司机小崔侧头问道：“张总，你干嘛跟他说这些？”
“你们首长这么聊，不合适吧？”
“没办法啊，每次对付完一个人，我心里也不好受的。”张逸夫望向窗外，“再坏的人，也有妻儿老小，对妻儿老小来说，他们是最好的人。”
……
“哈哈，你骂我！”
几人回过头，看着张逸夫，满是钦佩之情。他们并不知道张逸夫的身份，这钦佩纯粹是学识上的，这篇《大型火力发电厂自动化》的论文无疑打开了他们的眼界，毕竟是令iec专家都侧目的内容。
“你可别以为他们看不懂。”岳云鹤笑着冲张逸夫介绍道，“这里面有两位博士，其他都是在读研究生，算起来都是学兄学弟呐。”
可市场大了，人才多了，长本事了，这还真是件麻烦的事。
一拍即合，互相膨胀，瞬间爆炸。
“不介意，随便看。”张逸夫当然无所谓，还凑到几位学生身后，“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直接提出来，切磋切磋。”
家？哪里是家？
“我不可能再接受你，他们也许会。”张逸夫留下最后一句话，摇下车窗。
“哦，今天嫂子回来啊？”
他想上去，腿却没有力气。
“呵呵。”小崔笑道，“还真是，越来越觉得您宅心仁厚了。”
当晚，张逸夫也跟夏雪谈起了尚晋的事情。夏雪倒没什么情绪，人往高处走，理所当然，谁也没有忠诚于谁一辈子的责任。但张逸夫也说的明白，你拉走三五个人我容你，二三十个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夏雪嘲笑他，伪善都是骗人的，这次真急了吧？张逸夫也不怒，表示愿意回来的人都接收了，已经够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