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会场也就剩下四个人了，除了两位当事人在，只有与张逸夫走得比较近的白慕和文天明，津隅的小伙子与纪检的人也都出去了，最后留下一小点时间给他们。
老赵吓得不轻，赶紧转头避开，饶了个大圈子逃走。
张逸夫在一旁看着，五味杂陈，这就是人性吧。
如果说之前他一直在暗讽巴干的话，现在就是明骂了。
“对，不要乱说话，说实话。”张逸夫在一旁继续吼道，“说清楚，在袁处长面前说清楚！”
“听不下去，就给我跪下。”张逸夫却从来不打算停住，“到恒电提取这张支票的人，是津隅厂的一位财务人员，有趣的是，他在收到支票后，先是离京回厂了，反是在周末才又偷偷来了次蓟京，将支票款提出来。顺带一提，恒电至今没有收到津隅厂提供的发票，这笔账在津隅根本就不存在，我就想问问，一个财务人员有这么大胆子么？”
文天明已经暗暗握拳欢呼，这就对了，这才是你。
对更多人而言，唯有惊叹，这是怎样的一张天罗地网。诚然，这其中必有贾天芸的支持，可如此的隐忍与决断，在所有人都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一口咬穿袁铁志的喉咙，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袁叔叔……为什么啊……起来吧。”秦玥哭着问道。
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当他完全跪在张逸夫面前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这么响了一下。
完蛋了。
“散了吧，剩下的交给监察局。”她掩面打了个哈欠后，照例提起手包，嘎嘣嘎嘣，像往常一样悠然离场。
结束了！
“散会……”
“袁处长，来一根？”
张逸夫轻轻一笑：“我就说吧，不要沾这种事。”
“……谢谢……谢谢……”袁铁志想不到，最后扶自己的竟然是张逸夫，太神奇了，自己竟然真的很感激，这辈子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感激！
这就像二战后的审判一样，世人皆知法西斯的罪行，但在审判现场，最后站出来的，最后指控战犯的，恰恰是一个最小的人物，指着战犯说，你杀死了我的家人，用一件最小的，也是最大的事实，不可辨驳地让战犯崩溃。
“别谢我，我是看不下去秦玥难受。”张逸夫没看他，只冲秦玥道，“你回去吧，我扶他上车。”
“你告诉纪检人员他怀里有碎玻璃了？”白慕问道。
却见张逸夫一面抓住袁铁志，一面说道：“你可以死，但不能在这里，自己抓块玻璃塞兜里，出了局大门，自己找机会去。”
公仇有，私恨更甚。
秦玥现在看着张逸夫，不知该用怎样的感情了，不过至少，他让人放心，他说会送袁铁志上车，就一定会。
小伙子盯着袁铁志的愤恨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此时，张逸夫再没必要再多看他一眼。
张逸夫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袁铁志的腿，硬是在生死线上把他拽了回来。
一步，两步……
巴干只字不言。
张逸夫哼笑一番：“都说了，没了人势，你就是一只狗。”
而实际上，这些全是假的，张逸夫只是暗地里磨牙，利益至上也从不是恒电的原则，至于津隅厂，远在海边。
“新时代来临了。”
张逸夫同样死盯着他。
这也许，也正是他一生以来，除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头一次没有利益往来的帮助吧。
“搞不懂……”白慕微笑上前，张开双臂，“我一直以为你也怕了，是我错看了，来，咱们……”
“进来吧。”张逸夫轻轻拍了拍手，而后盯着袁铁志道，“为了今天，我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意想不到的是，那人望了望贾天芸，而后冲袁铁志摇了摇头。
没有办法，必须挺住，挺过这一关袁铁志。
“嗯……”秦玥终于擦着眼睛点了点头，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默默离去。
袁铁志在地上趴着，并不是所有人都必须避开。
“啊？！！！”巴干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样，几乎是惊慌地跳起来，浑身的每个汗毛孔都骤然炸起。
人，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堪。
他看着前面，看着四周，这就是狗的视野。
要说白慕这人，真的是个小白脸的样子，相当秀气。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刚刚还猖獗万分的实权领导，从嘴硬到麻木，从麻木到崩溃的过程，不管是精神上还是尊严上。
大门关得严严实实，哪里有什么消防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