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强的表情与反应，立刻也引起了常思平这边的注意。
“……那个，张处长留下的那张纸。”
“吴厂长？吴厂长？”旁边人开始在他面前挥手，确认他还活着。
“你真的是太有品位了……这个系列，有一款我就……”向晓菲眼眶已经泛红，也不知是感动的还是嫉妒的。
秦玥见她家主任又不好了，习惯性问道：“她们……聊完了？”
“……嗯，先吃两口吧。”常思平捂着胸口道，“但那个鳍片焊接的问题，我还是建议……”
张逸夫也不知该悲还是该喜，贾姥姥别把我家小妹带坏了啊，多少台省煤器也不够她照你那么造的。
但现在的吴强，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些，只专注地望着手中的纸。
这边的事，只能随缘了。张逸夫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想起忽略了一个叫牛大猛的局长，最近的任何事都没有沟通汇报，这也不怪张逸夫，在贾天芸的光芒下，电厂里走出来的老牛实在太暗淡了。
向晓菲就此全神贯注倾听，世界上简直没有比她更虔诚的人了。
双方的碰撞，矛盾与妥协，不是几个小时就能解决的事情。
“你看过贾处长的胸前没有？”
如果让她知道那胸针不是银质而是钻石，估计她要炸了。
秦玥警惕且脸红地捂住了自己，总觉得不对头，印象里贾天芸的尺寸应该是完全不如自己的啊？
“那样真的是劳心劳力，不如……”
“啪嗒”一声，勺子掉在地上。
“哦，好的，放这里吧。”常思平对此不以为意。设计和工艺既相关，又脱离，有经验的工业设计都会在起图的时候就考虑到制造上的难点，尽量规避，甚至会将推荐的工艺也指明，但张逸夫显然不是此类，如果懂的话，他早就会在图纸上注明了，也没必要找自己帮忙了。
“这样……”文天明听了那么久，心中也明白了个囫囵，拿起张逸夫留给他的纸，走到常思平身旁，“常教授，张处长走的时候，看你们讨论得十分热烈，不忍打断，写下这个，说是一些个人浅见，请您看看有没有参考价值。”
“好，那我奉劝你，千万别看，会受伤的。”张逸夫说着也望向了秦玥的胸前，默默点了点头，“就你这样，挺好。”
回到办公室，张逸夫整个人都不好了。
快两点的时候，常思平由于年龄劣势，终于体力不支，渐渐喘起粗气，吴强也看出来了，这便偃旗息鼓道：“这样，菜都凉了，咱们吃过再继续讨论。”
这一点是常思平太想当然了，对他来说，一切走最优路线，忽视生产难度，忽视工人技术水平，忽视成本高低。而常思平走的是企业生产的脑子，力求在质量过关的情况下，走最简路线，低难度，简流程，低成本。
吴强倒是轻松一些，毕竟年轻力壮，同时他是个有强迫症的人，见那张纸就在桌面上摊着，常教授也不看，心痒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常教授，要不先给我看看？”
常思平也没在乎这张纸，就这么吃自己的，脑子里琢磨着下面的讨论内容，有日子没这么烧过脑子了。
张逸夫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贾天芸口气那么大了。也许一台世界级发电机的价值，真的不如她那一身首饰。也就是现在的强盗小偷不识货，不然拼了命也会扒光她的。
“什么？”常思平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不，才刚刚开始……”张逸夫呆呆摇了摇头，用双手比划出了一个圆，“秦玥啊……你说，两块硬币那么大的钻石，得多少钱啊？”
“张处长让我在这里记录的。”文天明早已满头大汗，五指通红，这简直就是记事以来最有挑战性的工作。
“那先吃吧，歇歇。”
“嗯，美洲豹系列确实不好收集，费了好大心思。”贾天芸也美了，开始比划起来，“这个系列，每一款都十分稀有，我最开始得到的是这个戒指，当时去法国……”
“……”
“哦？”吴强惊道，“小文你还没走啊？”
于是乎，为了体现牛局长的重要性，张逸夫在接下来的时间都泡在了老牛的办公室里，顺便旁敲侧击讲一讲袁铁志的事情。
老牛表示，你能过来汇报一下我已经谢天谢地了，一切依贾姥姥的意思办。不过袁铁志根基很深，最好不要闹僵，闹僵也不要扯上老子，老子这次真的是打酱油的，只能打酱油。
她俩貌似聊high了，停不下来了。
“……我……我哪知道。”秦玥也开始慌了，“到底怎么了？”
通过这大半天的沟通，他虽然与吴强产生了不少分歧，吵得也很厉害，但不可否认的是，能跟自己吵起来的，能让自己动气的，绝非一般人。这位生产副厂长理论基础是有的，实践生产经验也算丰富，只是就几个细节，始终与自己对着干，搞得谁也说服不了谁，十分痛苦。
大约过了三十秒，他就吃不动了。
“我……我看那干吗？”
周围人见状，皆是不解，旁边的人把勺子捡起来，吴强也没说话，只痴痴盯着这张纸，旁边的人把勺子拿去洗了，又放回来，吴强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眼见双方又要开始，文天明这种脾气的人都忍不住了：“两位，先吃点东西吧，我手都要抽筋儿了。”
“咱们假设有。”张逸夫补充道，“厚度……大概也相当于两块硬币叠起来，你说得多少钱啊？”
午饭的时候，张逸夫还象征性地去贾天芸办公室探一探，里面早就没人了。再去问门口保安，说那辆红色切诺基在二十分钟前就已经离去，里面好像坐了两个人。
“呵呵。”秦玥大笑道，“你当钻石论斤卖的啊？哪有那么大的，做梦呢！”
吴强拿过这张纸，边吃边看，倒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张处长到底是个什么造化，能留下什么主意。
贾天芸也十分动情地演绎起自己的收藏史，甚至连张逸夫走了她都不知道。
“哦哦，拿去。”常思平把纸往前一推，继续琢磨自己的事。
“嘘……”吴强正色道，“别说话，让我看完。”
另一边，二修厂，钻研技术与学术的人，此时已经完全进入了忘我状态，去他娘的权术和人际，双方甚至连午饭都忘记吃了，食堂送来的饭就这么摆在桌上，早已冷掉，连文天明都一直忙于记录，分不出神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