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狼神色恭敬地把一直捧在手中的青布包郑重其事地一层层打开,如意细数了一下下,里里外外竟包了有七八层,越发好奇,睁大了眼睛看着,最后露出来的是一只青花素胎的陶瓷瓮。
正尴尬间,马车已嗄然而止。
是啊,他若讲理,怎会不顾自己意愿强掳自己到秦营?怎会这般折辱自己,怎会叛出秦国却毫无愧色?
花满城这才满意,将身子靠上来,倚着她的肩,嘴里默默低喃。
“什么?”如玉一片茫然。
花满城满面阴霾,其他人更加不敢说话,都低头做事,很快挖了个约摸三尺见方的坑出来。
“我不认识路,”如玉简单地答:“你也不需要同情。”
如玉默默聆听,细心揣度着词人的心思,配着他低醇柔和的男音,竟不觉听得痴了。
“你怕什么?”花满城忽地回眸,邪邪地睨着她:“怕我喝醉了撒酒疯,强要了你?”
“爷……”三狼恭敬地把它交到花满城的手上。
“爷……”一狼低声道:“大家想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你就别赶我们走了。”
花满城并未答话,默然立在高墙下,久久不语。
好在山坡并不长,再怎么慢也还是爬上了山顶,站到那棵大树底下,清楚地看到山的那一面,一衣带水,满目繁花。更教如玉惊讶的是,十三头狼齐集坡底,正恭恭敬敬地等在坡下。
哗啦一下,十三狼齐齐跪倒在地,各自叩了三个响头:“啸天十三狼恭送老夫人,愿老夫人一路平安,安享天年。”
花满城冷然道:“她不会稀罕。”
或许他性子中有轻狂,倨傲无礼,甚至暴戾噬血的一面,他也绝不会把世俗的礼教放在眼里。可不是今天,也不会在他娘亲的面前,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去哪?”如玉正莫名其妙中,他已一手托着她的腰飞身上了高墙,轻松地跃了下去,落在了院中。
“你见过有偷东西还预先通知的么?”花满城唇角微勾,牵出一抹嘲弄的笑。
花满城转头看她,瞧见她眼底的担忧,表情是一惯的冷漠,声音里却藏着几不可察的温柔:“放心,死不了……”
四狼留了一棵树苗,九狼悄悄留下一坛酒,众人鱼贯而退,瞬间没了踪影。
如玉见了这架式,渐渐有些明白——那瓮中装的怕是花满城娘亲的遗骸。只是令她不解的是,他为什么没把她葬在摩云崖,却千里迢迢把她带过来葬在此处?
却见远处群山环翠,林木葱茏,高高的院墙内,有亭台楼阁隐约可见,只是四处静寂,并无人声。
穿过果园,是一片山坡,满山的苜蓿草,仿佛接天连地,在风中摇曳飘舞,山顶上孤零零的长着一棵绿树,浓荫如盖,枝繁叶茂。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满城忽地牵了如玉的手:“走吧。”
花满城却不再说话,只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仿佛怕她逃走,又似乎要从她的身上获取力量。他用的力道很大,如玉开始感觉到痛,眉尖不由自主地轻蹙起来,咬着牙默默忍受。
“我不走……”如玉迟疑了一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如玉神情尴尬,站起来,不知何去何从,亦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的人,只得默然呆立。
“你们都走吧,我想单独呆一会。”花满城挥手,神色冷冰地吩咐。
“我不会,”如玉摇了摇头,想了想柔声劝道:“你也少喝点。”
花满城不再说话,狂饮了半坛酒,忽地把酒坛冲如玉面前一递:“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