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把凳子搬过来,德武把贤王的手拉出来,如玉替他把了脉,匆匆开方:刁竹,八角莲,七叶一枝花,青木香,蛇地钱……洋洋洒洒写了一张纸,交给底下人去煎药;又取了金针刺穴,放血,直到伤口见红,这才抹一把汗。
“别,”六狼意有所指地瞟一眼满屋的齐兵,笑眯眯地道:“还是那边方便些,劳烦乔医官移驾,多走几步吧。”
跟楚临风共骑?
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飘了过来,楚临风有些不自在的微微向后仰了仰。
蛇的种类繁多,毒性也不尽相同,如玉殊无把握,不敢大包大揽,实话实说:“不知道,下官只能尽力而为。”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若是九狼在,当更有把握。”
九狼的烈焰丸扔到冰里都能让它立马沸腾,他被逼着硬生生地吞了一颗,没烧成焦炭算他妈命大,只肿成这样已是功力深厚了!
正说着话,楼下隐隐有骚动,楚临风皱眉:“底下何事喧哗?”
楚临风望了如玉一眼:“贤王的伤可处理完毕了?”
见她不吭声,也不动,他犹豫一下,单手控着马缰,另一手绕到她的腰间微微加了些力道,迫使她挺直身体。
他一边说话,一边架着八狼往外走,腿又长,几句话说话,人已到了街上。
她学的是医,九狼却专攻毒,对于各类毒物毒虫颇有研究,二人造诣相差千里。
“八爷?”如玉心软,见状吃了一惊,忙几步下了楼:“怎么病成这样九爷也不给你治?”
楚临风利落地翻身上马,坐定后向她伸出手:“来。”
“那好,你去忙吧。”如玉把药箱放下,拿出药枕放到桌上:“八爷,请。”
“属下当时并不在场,接到命令即刻起程,是以具体情况并不清楚。”传令兵心中惴惴,小心翼翼地回答。
“是。”如玉无奈,只得起身下楼。
一旁侍候的侍卫实在憋不住,哧地一声笑出声来。
他第一次觉得,三十里的路程竟是如此短暂,眨眼间就到了!
“啊?”德武愣了一下,嗫嗫低声:“属下以为……”
“没事,没事!我走了……”六狼挤出笑容,一瘸一拐地走了,刚出了门,立刻呲牙咧嘴抱着腿单脚直跳,骂道:“好痛!娘的,下手真他妈地重!”
如玉踌蹰了。
“回将军,对街秦营说是有人生病,想请乔医官过去瞧瞧。”底下人立刻报了上来。
“快点,时间紧迫。”传令兵拉着马缰,在一旁焦躁地转着圈圈。
“嗯……”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楚临风点头,转而问德武:“可有派人去请九狼?”
初夏时节,天色微熏,远处是连绵的山谷,夕阳欲下未下的坠在山涧。刚刚结束一场恶战,道路上行人绝迹,整个世界一片静谧,只余下马蹄敲击地面发出的空洞的笃笃声。
他有些出神地盯着那双轮廊优美的耳朵,它们如此柔软,如此白晰,每一条血管都历历在目。只要马儿急驰,两人的身体稍有碰触,它们就会充血丰盈,如一对玲珑的血玉,晶莹剔透,美得几乎让人窒息。
“别慌……”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横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把她稳稳地锁在怀里。
如玉低头往下一看,六狼仰着头冲她笑得一脸灿烂,八狼的脸肿得象猪头,鼓着颊死死地掐着他的臂。
如玉怔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跟她说话。
八狼窝着一肚子火,粗声粗气地道:“不必好默了,开写请祸摆堵的遥个鸟子酒成。”(不必号脉了,开些清火败毒的药给老子就成。)
侍卫吓得缩起肩膀,不再吭声了。
这句话他虽未宣之于口,言外之意在场诸人都心知肚明。楚临风叱道:“胡闹!这是什么时候,岂是讲面子的时候?还不快派人去!”
八狼崩不住,拍桌而起,把眼一瞪:“肖屁!再肖,鸟子栽了你个网八高子……”(笑屁!再笑,老子宰了你个王八羔子!)
三人静默无语,随着马儿的奔驰,她的发丝撩动他的面颊,衣上发间不断传来幽幽的清香,氲氲氤氤,如一张绵密的网,铺天盖地地罩来,让他无处遁逃。
“怎样,毒解了吗?”楚临风这才开口询问病情。
她趴在池边,潋滟慵懒的一幕忽地自眼前掠过,他心中一荡,手臂不自觉地收紧,隔着薄薄的夏裳,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