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里，只余炭火默默地燃烧，两个人无声地僵持着，象在比谁的耐力更好？
总之，他是存心想刁难她就对了，是吧？
“我认识字！”顺着她的视线瞟过去，发现犯了个低级的错误，花满城并不着急，冷着脸硬拗过来：“我想问它长什么样子？”
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跟我学医术？”如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你不愿意？”花满城跷着两条腿，慢悠悠地晃。
于是，如玉也挑了一本《奇经八脉》拿在手里，起初心怀惴惴，但毕竟醉心此道，很快就融入书中，不知身外事了。
花满城到底是练过功夫的，长久保持同一个姿势，于他并不觉得如何辛苦。
如玉轻咬唇瓣，眼里浮起求恕的光。
“随便……”花满城答得吊儿郎当。
哄字怎么写？左边一口，右边一共。换言之，你想哄一个人开心，最佳的办法就是从她的喜好点切入，与她有共同的语言。
如玉却不然，只觉浑身都酸，忍不住悄悄挪了挪，未见他有任何反应，于是她再往外挪一挪，这次，他手臂一紧，她吓得立刻又不动。
“哼……”花满城躺下，两手枕到脑后，从下往上吊着眼睛看她：“我数到三，你若再不来，我就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了。”
其实自那次自杀未遂之后，每晚两人都同床共枕，至今已有月余，她却始终没有办法放下心防，主动去接近他。
如玉安静地看着书，浑然不觉他的窥视，全身心都浸在其中，几达忘我之境，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哼……”花满城凝视着怀中沉睡的容颜，不自觉地露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如玉有些不知所措地瞪着他。
“是什么？”他蹙起眉，满脸不耐地催促。
他在房里来回踱着步，回头望着蜷成一团象只待宰的羔羊的如玉，烦躁地耙了耙头发，重新回到床上，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抖开被子胡乱盖上。
“妈的！”花满城低咒一声，忽地推开窗，任冷风挟着雪花卷了进来，拂在脸上，却怎样都无法冷却躁热的情绪。
“要不，”花满城随手从桌上挑了一本有图片的书拿在手里：“我先看这本？”
满室药香，他在昏黄的灯光下睇着她，捧着医书攻读的她，好似脱胎换骨，没了害怕，没了羞怯，没了愤怒，也没了绝望。
“啊……”如玉失去平衡，惊呼着双手乱挥，下意识地撑住他的胸。掌心下那温热而厚实的触感，令她如遭火吻，慌不迭地缩手。
“嗯……”花满城把书一合，往桌上一扔，发出咚地一声响：“不早了，睡吧。”
如玉在瞬间僵硬成化石。
“哦……”如玉的身子明显一僵，默默地把书归类放好，慢慢地跟着他进了卧室。
“好。”学的人既然漫不经心，教人的自然也就马马虎虎。
窗外，今冬第一场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两盆炭火哔剥地燃烧着，吐出蓝紫色的火苗，烘得一室暖洋洋的。
那安静的睫，恬淡的眉，温婉的眼，柔和的鼻，轻抿的唇，还有那萦绕在周身，飘浮于空气里的幽幽淡淡，细细甜甜，若有似无的香……勾勒出一个空灵而雅致的她。
“唔……”花满城闭上眼，逸出一声近似于痛苦地低吟，腰间微用力侧身把她推入床里，忽地弹身一跃而起，粗声地，近乎凶狠地道：“快睡！”
偏，这时他松开手，她亦松开。于是，男人与女人，阳刚与阴柔，坚硬与柔软，紧密地贴合。
正犹豫间，身子一轻，他已揽住她的纤腰，微一使力，把她拎了上来，嘲笑：“你属乌龟的啊？”
如此往复数次，探得除了不许她逃出他的臂弯，倒也没别的危险，如玉慢慢地放低心防，终于倦极睡去。
如玉无法可施，自知躲不掉，只得把心一横，极快地脱了外裳，走到床边，却为了难——他大刺刺地躺着，要想上去，必得从他身上爬过。
如玉起身，从药厨的小抽屉里找出一枝大血藤给他看，柔声解释：“大血藤，性平，味苦，气微涩，主治清热解毒，活血祛风。常用于肠痈腹痛，经闭痛经，风湿疼痛，跌打损伤。”
花满城胡乱捏着那本《本草纲要》，心不在焉地用余光去瞟她。
这反常的举止，让如玉摸不着头脑，却哪里敢问他？而过往的教训让她更不敢挣扎，只能保持原状。
“这个，是什么？”不满完全被忽视，花满城随手翻到一页，指着书中的一幅图，问。
哄人，是很讲究技巧的，太过则阿谀，太少则无效，分寸的拿捏实为重要。
“啊？”如玉回过神，才发现他是在跟她说话。
花满城脱了外衣搭到床柱上，回过头见她局促地站在门边，仿佛施了魔法，刚才那个优雅淡定的女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惊惶恐惧的小白兔。
如玉又惊又诧，心脏怦怦狂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恐他再反悔，做出什么惊人之举，蜷着四肢，把自己缩得最小，连被子也不敢拉，紧紧地闭上眼睛。
这，如何使得？
“想，学什么？”如玉不安地捉着裙边，嗫嚅着问。
他不禁嘲讽地勾起唇：“怎么，还要本王去请你不成？”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现在的她除了逆来顺受，还有什么资格说愿不愿意？
他不说话，只固执地抱着她，象跟谁赌着气。
如玉倾身过去看了一眼，图片旁清晰地标明了名称，心中微感诧异，依旧老实地答：“大血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