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心中大奇,竟是沈香雪。
两人碰杯后将茶喝掉。
沈香雪目光移往窗外,噘噘嘴儿,若无其事的道:“我陪你一起返大江去,得罪他们又如何?”
三人沉默下来,咀嚼龙鹰突如其来的感触。
沈香雪淡淡道:“嬉玩完了吗?你们起哄的笑闹声,隔院门仍听得到。”
龙鹰心忖如此最好,他定力有限,顶不住李裹儿的色|诱就糟糕之至。
管轶夫阴阳怪气的道:“依我说是各有千秋,范爷是登榻容易下榻难呵!”
马车起行。
和他们不用说废话,肝胆相照。
两人关系不同,坐得亲密点,小事至极。
沈香雪别过俏脸,横他娇憨的一眼,满不在乎的道:“一件是糟,两件也是糟,还有何好害怕?”
博真兴奋的跳将起来,道:“管他天王老子,由我博大爷去打发他。”
博真坐回位子去,双目放光道:“是个坐在车内美得可滴出汁液的甜姐儿,如果到青楼,肯定成为最红的姑娘,老子第一个找她。”
管轶夫探手过来抓着龙鹰肩头,叹道:“因为我们再非那么饥不择食哩!”
当他将煮好的茶,注进精致小巧的三彩杯子去,语带唏嘘的道:“洞庭湖一别,转眼三年,当时的说话,如在昨天发生。时光的流逝,是世上最使人难以明白的异物,明明清楚,偏又使人没法掌握,这一刻留神,下一刻忘掉,就这么的如在梦中,浑浑噩噩,人事早不知翻了多少遍。”
两人在静室隔着长几对坐,几上放着烹茶的诸般器皿工具,香霸态度亲切,动手泡茶,与龙鹰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叙旧,就像至交好友,这家伙确有他一套与别不间的手腕,教人没法联想到他是个没有血性、狼心狗肺的人。
糟糕的是龙鹰清楚她对“范轻舟”颇有情意,即使有一半是弄虚作假,另一半仍是真的。
沈香雪的手段,类近湘夫人,更证实她得湘夫人亲身指点。
虎义和博真顿足狂笑。
虎义摩拳擦掌的道:“真高兴你老哥不肯罢休,默啜是罪魁祸首,万死不足辞其咎。他奶奶的!想起鸟妖,我们恨得牙痒。”
龙鹰道:“是何方神圣?”
纯从“范轻舟”的位置,亦不由想到香霸有合作的诚意,笼络他,对香霸是有利无害,这个邪恶的人口贩子,确深谙营商之道。
沈香雪哂道:“你没听过‘一传十,十传百’吗?一个时辰前,二张以胜利者的姿态,公布了圣神皇帝限你三天内离开神都,三年内不得回来的消息,现在不单没人理会你,更不敢碰你。与你接触,等于公然开罪二张。”
龙鹰心中唤娘,管轶夫现时的说话行径,说给荒原舞、风过庭等人听,包保没人信自己的话,心中涌起宽慰。
听着他们以前从自己处学来的粗言用语说话,感觉尤为亲切。有感而发的道:“羡慕的该是小弟。”
龙鹰抓头道:“你说过什么?”
龙鹰有感而发的道:“人!最重要是对大地有敬畏之心,此为任何有幸存在于天地间者应有的态度,这种敬畏心令我们旁及大地上的有生或无生之物,也就是爱心,是人性。一旦失掉这个敬畏之心,人性势将泯灭,视其他人为可随意践踏的践物。这些没有人性的混蛋,就是我们的敌人。”
道:“二姑娘又如何?不怕得罪二张?”
龙鹰到此刻仍然不晓得他的葫芦内卖的是何药,如重提旧事,谈的是当年他提出有关盐货买卖的鸿图大略,实不合时宜,因若李显登临大宝,香霸在朝内的影响力,势远超“范轻舟”,轮到“范轻舟”去求他,而非香霸来求“范轻舟”。
沈香雪道:“忘记算了,快到哩!”
此正为香霸的魅力。
马车驶出日安居,注入大路的车马流去,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喧闹声从四方八面潮水般浪卷而至。
明知眼前是最烫手的热山芋,仍不争气的心里发热,想起那晚的抵死缠绵,她的娇姿美态历历在目,自制力差些儿全面崩溃。幸好晓得万万不行,不过断然拒绝势中对方试探之计,智者不取。
龙鹰竖耳恭听,看他可说出怎样于双方均有大利的事来。
龙鹰皱眉不解道:“荣老板对沾手盐货买卖,该仍是念念不忘,不过世易时移,荣老板要干,再不需要范某人。对吧!”
三人互望两眼,齐齐捧腹狂笑。
博真伸个懒腰,道:“荒唐够了,好该随范爷做点正经事。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可以向眼前娇艳欲滴、秀外慧中的绝色说狠心话吗?
接着将盛满茶的小杯送入龙鹰手里,自己双手举起另一杯茶,笑道:“今天以茶当酒,敬范兄一杯,让我们间的关系,重新开始。”
龙鹰失声道:“消息传得这么快?”
沈香雪轻描淡写的道:“现在与你范轻舟有关的任何事,与是否张扬拉不上关系,因再没人当你是一回事。”
哈哈一笑道:“在米未成炊前,二姑娘好好考虑。小弟亦不能随便答应,因有前车之鉴呵!”
龙鹰放松下来。
仍载着沈香雪的马车开走后,龙鹰步入茶铺。
龙鹰奇道:“二姑娘不怕晚晚给小弟大讨便宜?”
大江联三大派系的领袖,没一个是平凡之辈。
龙鹰给惹起好奇心,竟然与盐货无关,难道是香霸最赚大钱的人口贩卖?想想又觉没有道理,因此为大忌,该惟恐他晓得才对。道:“荣老板指点。”
香霸确有他的一套,令自己从不耐烦变得好奇心大起,给惹出兴致来。
最厉害处是其试探的作用,如果表象一如内涵,从任何方向瞧,“范轻舟”没有拒绝此活色生香的“大礼”的道理。
马车从主道转入横街,车马行人明显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