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真道:“几乎每晚躺下来,我想的都是有关宝藏的事,想得心都累了,又不能和别人说,幸好遇上鹰爷,否则终有一天我会发疯。”
荒原舞颔首道:“有道理!”
荒原舞动容道:“对!即使在厉鬼城般的地方,想逃出去仍不容易,且他还有时间赶回妻儿的身旁去。”
龙鹰吁出一口气道:“你说的极可能是当时真实的情况。”
龙鹰向符太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大概可以提供一个答案,就是当你能超越自己,超越生命,处于一个鸟瞰的角度,当可看清楚生命里的一切。哈!说了等于没说,但至少可让我们晓得自己的局限。”
荒原舞道:“他不单是方雄廷的老朋友,也是拔野古颉质略的兄弟。”汗午两眼立即瞪大,其他人包括班蒿无不动容,可见颉质略在大漠威名之盛。
龙鹰晓得再不用花时间解释,已取得他们的信任,看着津希诚惶诚恐的将折叠弓传递予她的老大班蒿把玩观赏,道:“要循原路离开是没有可能的,格伦部人已将返回廷哈撒的峡道封锁,敌人凭山险向平易,我们想闯关会变成活靶,还要先捱过三十多里的沙漠,何况山道之外还有人强马壮的金狼军。”
荒原舞道:“怎算是凭空猜想?你看过藏宝图,又知画图者能脱身逃回家去,这是最重要的两个线索。”
龙鹰道:“你们曾看过藏宝图,试过凭记忆去寻找吗?”
雄古拉奇和回纥矮汉双目都射出怀疑的神色,若不晓得龙鹰是荒原舞和博真的伙伴,后二者又在他们面前干掉了大批格伦部人和突厥人,肯定会怀疑龙鹰是敌人的奸细。
博真笑道:“太少影响不了我。”
博真皱眉道:“晚上最怕遇上尘暴,即使不是龙卷风或狂风,刮起的尘风亦会令马儿裹足甚至发狂。”
雄古拉奇道:“要走,我们必须今天黄昏时立即起程,趁骡和马均喝足了水。唉!我曾估计过,剩下来的水只够我们用上五天,所以绝不能有误差。”
符太不耐烦的道:“你究竟想说什么呢?”
又道:“我是伊吾族的素旦。唉!二十九个人来,剩下九个人。”
博真在他旁坐下,答道:“他在做起程前的准备工夫。”
班蒿试着拉弓,竟被他拉成满月,却无力坚持,放手,弓弦回到原位时高速颤动,发出充满劲和力的“嗡嗡”之音。班蒿骇然道:“‘少帅弓’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可将箭射往二千步之外。”
汗午点头表示记得,然后道:“阁下还问我是否认识山南驿的方雄廷,我问过其他人,知他是我王独解支手下的著名将领,阁下认识他吗?”
雄古拉奇坦然道:“我们是奉王命到这里来,目的是要阻止突厥人寻回失去逾百年的大宝藏。敢问鹰爷,怎会知道匐俱的看法呢?”
各人给惹起兴致,纷纷争着尝试拉弓,气氛热烈融洽,将拿手兵器予人把玩,在塞外是一种友善的行为,表示信任。
然后沉声道:“我在想,以一个精于土木设计之学的人,为何会画出这么简陋的一张图来?原因在他逃出墓穴的一刻,方知道自己置身何处,也晓得宝墓非是在沙漠里难以到达的地方,但在亡命的逃走里,哪来仔细绘图的机会?只有当安返家里,又决定与妻自尽,才匆匆绘制地图交给儿子,含着的是向无情无义的千金公主报复之心。”
龙鹰将弓送入津希手里,后者受宠若惊的双手接着。
众人都知雄古拉奇指的是为他们从格伦部人和金狼军手上劫来整个沙骡队的事,目光全落在龙鹰脸上去。
在沙漠里,这是罕有的情绪,不过当想到明天便可离开,心情自是不同。
厉鬼城广阔达十多里,从东端朝西南走,或由西端出发,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沙漠区是完全两回事,故随时会走上很多冤枉路,在别的地方只是多花点时间,但在沙漠却等于死亡,就看所带粮水是否足够让他们捱到那一刻。
博真深吸一口气,点头,似表示同意荒原舞的话,才道:“我不晓得沙钵略是怎样的一个人,但对千金公主却可猜测个大概。她来自中土,又惯于宫廷的斗争,该是个思考缜密、工于心计和心狠手辣的女人。”
龙鹰道:“一定是在沙陀碛内,只有在这个鬼地方,宝墓方能保密。我的娘!现在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看一眼藏宝图,认出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的人,希望宝墓是在班蒿的漠丘绿洲附近就好哩!”
皇甫常遇欣然道:“那我便有解决的办法。从廷哈撒到这里来,我们走了约二十里路,花了半天的时间,所以只要我们在黄昏出发,不停的急赶,在第二天的正午前,该可走毕六十里的路程。”
荒原舞不解道:“他怎会不晓得自己在哪里呢?”
龙鹰想起上官婉儿、太平公主又或韦妃,苦笑道:“应该错不到哪里去。”
津希不害羞的紧偎着龙鹰娇痴的道:“狄大哥他们晓得我们是来寻宝时,还大吃一惊呢!”
龙鹰、荒原舞和博真攀上边缘区的巨岩,来到在其上坐着晒太阳的符太两旁,后者瞥三人一眼,问道:“皇甫常遇呢?”
雄古拉奇看看皇甫常遇,目现讶色,特别注意他背在身后的奇形兵器,似是认出他是谁,询问的目光来到龙鹰处,道:“怎可能办得到呢?”
龙鹰探手入外袍里,在众人聚精会神又充满好奇心的目光下,取出折叠弓,平伸前方,机括声响,使魔法似的弹开化为金光闪闪的长弓。
龙鹰道:“我可以凭风的流动掌握古拉捷道的位置和方向,只是害怕战马受不住白天的炎热。”
荒原舞潇洒点头,正要引介坐在他旁的皇甫常遇,后者坦然道:“本人是皇甫常遇。”
荒原舞哑然笑道:“这是好的改变呵!”
荒原舞向龙鹰道:“‘少帅弓’,这个名字不错吧!令人记起曾纵横塞内外的‘少帅’寇仲。”
龙鹰没好气的道:“太少其中一个改变,就是说多了话。”
皇甫常遇微笑道:“我族惯了在沙漠走夜路,方法是以绳索将所有战马串连,再以布帛蒙着眼晴,又用毛毡包裹它们身体,不让沙子打痛,马蹄则包扎皮革,在喝下足够的水后,一百里路绝难不倒它们。”
荒原舞乘机反击符太道:“幸好脑袋没变坏,仍是那么尖酸刻薄。”
荒原舞问班蒿道:“往北走又如何?”
班蒿接口道:“那只是指我们称之为‘沙陀之心’,位于沙陀碛中央处广阔达百多里的区域,该处地形复杂多变,也是最热和最干旱的地方。整个沙陀碛是东高西低,但在那里却窝了下去,热力蓄集,正午时,沙子可将生的东西煮熟。”
博真得到鼓励,精神大振,却降低声量道:“将庞大珍物财宝藏在她和沙钵略的合葬墓里,该是千金公主出的主意,只有她才清楚陪嫁随员们的情况,沙钵略怎有闲情去理会,就像嫁往高原的文成公主。”
龙鹰向回纥矮汉道:“该怎样称呼老兄?”
坐在雄古拉奇后方的汉子道:“我是第一个看藏宝图的人,记得最清楚,却连宝藏的影子也摸不着,真怀疑那是骗人的东西。”
其他人对他最后一句话并不在意,只有龙鹰等晓得博真在指刚才班蒿随口说出来有关沙陀碛的情况,属花钱财也买不回来的珍贵消息。
龙鹰刚将津希抱到身旁让她挨着自己坐下,不再像先前般碍眼。以颉戛斯人雄古拉奇为首的十多个各族大汉,来到身前,与雄古拉奇肩并肩的是那个曾拦截他盘问的回纥矮壮汉子。
符太冷冷道:“因为你找不到更有趣的事。”
雄古拉奇向荒原舞道:“阁下便该是荒原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