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谢树元则依旧是木着脸,他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只是走到谢明岚的身边时,说道:“你觉得我处处不为你着想,我自也是无话可说。如今这桩事我便如了你的愿,也就算是了断咱们今生的父女缘分,只怕你下一世再投胎,千万别再做我的女儿了。”
谢树元盯着萧氏看,眼中带着不可置信。萧氏也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如今她真是看清楚谢树元了,他就是打算在这里和稀泥是吧。
萧氏也抬头看着谢明岚,她似乎都不知该怎么和谢明岚说话了,或许更准确地说,她觉得谢明岚压根就是疯了。
谢树钊看着她一边哭一边骂,还是忍不住扯了下她的袖子,低声道:“好了,别哭了,事到如今是你哭就能哭回来的吗?还有到底是一家人。”
可这会倒是好了,萧氏早就将这事问的清清楚楚了。压根就不是什么意外,根本就是谢明岚自己故意为之。
谢明岚淡淡抬头,看了谢树元一眼,只轻笑道:“不是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的婚事自然由爹爹替我打算。”
“想过,我自然想过。”明岚看着萧氏,忽然淡淡一笑,她说:“我在想同样是爹爹的女儿,六妹有了危险就全家都担心,我有了危险,不过是慌乱之间抓了大哥的手,就变成了要谋害妹妹。”
“好了,别嚎了,要是哭两声就能管用,你就可劲的哭。”老太太冷眼看着她说道。
此时谢明岚只淡淡抬头,一脸无所谓地看着上首的两人,一个是她的亲生父亲,一个是她的嫡母。人人都说庶女的命运,是掌握在嫡母的手上,可她偏偏就不信这个邪。
谢明岚这会大概也是抱着鱼死网破地心了,她冷笑一声:“我不过是一条命罢了。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母亲您逼死庶女,大哥和二哥的婚事倒是定下了,只可惜了六妹妹,好好的姑娘的名声也要跟着我一块葬送了。”
过了许久,谢树元才又道:“婉婉,时到今日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过纵容她们,这才将她们一个个养得这般心大。”
可谢树元只摆了摆手,径直往前走。
老太太看了一眼萧氏,只道:“就象老二说的这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如今也只能处理。清骏和清懋的婚事正在节骨眼上,特别是清骏他可是皇上赐婚的,咱们这会可不能出一丁点的差错。”
谢树元讪讪一笑,问道:“夫人这是作何?”
结果这传言也没说个清楚,所以如今谢家待嫁的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甚至连十三岁的六姑娘都牵扯到了其中。闵氏听到这事恨不能立即去外头敲锣打鼓地说,被抱的是谢明岚,跟她家的明雪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树钊这会是真尴尬了,可是光拉袖子已经不管用了。闵氏用帕子捂着脸就开始拼命地哭。
谢明岚脸色一白,却想开口分辨。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倒是对面的闵氏,这会又开始哭道:“我可不就是说嘛,小小年纪也不知跟谁学的鬼祟伎俩,自己不要脸面也就罢了,居然还连累了我的明雪。我可怜的女儿啊。”
倒是萧氏对她可没那么多复杂情绪,她道:“你如今的盘算不过是一场空罢了,既然安阳侯府不愿娶你,你若是不愿远远嫁了,我倒是可以一杯毒酒送你上路。”
不过这事关系到整个谢府姑娘的名声,她也就只敢想想罢了。
只听谢明岚这会几乎是要将心头所有的怨气都散发,她说:“自小我处处比她强,爹爹说女孩子要饱读诗书,要养成清贵之气,我便认真地读书,就算大姐和二姐年纪比我大,我都从来不比她们差。可是六妹呢,她自小就不爱读书,可是爹爹你照样疼她,照样喜欢她。”
谢树元一回来就被叫到了萧氏的院子,此时谢清骏兄弟三人已经在了。萧氏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说道:“去把四姑娘和六姑娘都请了过来吧。”
谢树元显然没想到,谢明岚这会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他立即皱眉呵斥道:“明岚,你如今犯下这等大错,还是不知悔改吗?”
可萧氏却等不下去了,她的清溪如今都十三岁了,好不容易千宠万宠养大的姑娘,怎么能忍心让人败坏了她的名声。
只是在门口处,他刚要抬腿过门槛,却一头栽了下去。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谢清骏,突然站起身来。他走到谢明岚面前。他低头看了眼谢明岚,问道:“四妹,可是觉得爹娘待你不好?委屈你?”
※※※
谢树元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萧氏就坐在床边。他苦笑了一声:“年纪大了,不经用了。”
萧氏的话说完之后,真正是一片寂静,安静就只剩下呼吸地声音了。
谢清骏是最先冲过去的,身后的谢明岚也想过去,却是被谢清溪一把拽住,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
“好在这亲事原本也就咱们两家知道,如今就算中断了,也传不到外头去。”老太太也不管闵氏了,只让她赶紧一边哭去吧。
原本还梗着脖子的谢明岚,被谢清骏这番话,连敲带打,却是再也支撑不住了。
“爹爹。”谢清溪这会看着谢树元脸色苍白,连走路的姿势都是虚浮的,心里面也难过地要命。
谢清溪被叫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屋子里头不寻常的气氛。她不敢象往常那般和萧氏撒娇,只乖乖地坐在谢清湛的旁边位置坐下。
谢明岚说的那些疼爱、喜欢都是似是而非的东西,如今谢清骏只一句话,就抹杀掉了她所有的不平。
萧氏瞧了闵氏一眼,是真想不到,平日也算是端庄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该撒泼的时候就一点不掉链子呢。要真让萧氏做这种拉下脸面的事情,说实话她还真的做不了。
谢清溪这会也抬头,她没想到谢明岚居然丧心病狂到,连这个家中唯一疼爱她的谢树元都怨恨上了。
她看着他,一脸笑意:“树元,我们这辈子就这样吧。”
礼法教条之中,本就是嫡庶有别。若是庶女都象她这么想,那还要礼法教条干什么,还要嫡室侧室之区别干什么。干脆大家都混叫一气,一家人不分大小不顾嫡庶,这就算是她所谓的公平公正了。
谢清骏伸手就拔下她头上的金簪,谢明岚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不知她这般举动的缘由。谢清骏却是将手上的金簪放在手心之中,略掂量了一下说道:“这根金簪是赤金打造的,而且是实心的,大概在一两左右。”
她真的是说到做到。
“如今安阳侯府什么话都没有,看来你的算盘是落空了,如今你要作何打算?”萧氏问她。
谢树元尴尬地瞧了她一眼,却也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