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宫的奴婢。”齐心忍不住问了句。
毕竟自家儿子能以十六岁之弱龄考中解元,那就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萧氏到底也想问,不过看儿子的模样,却还是没问,只让人扶他回去歇息。
他头有些累,昨个实在是闹得太晚,今个又要处理这元宵纵火案。有时候皇帝又觉得这帮大臣就喜欢小题大做,五城兵马司不是已经将人捉住了,只管处置了便是了。
自他年少懂事以来,这种无力地感觉还从未出现在谢清骏的心中。
“赶紧把这小蹄子拉回去,这批姑娘里头还正常的可剩不了多少了。”这太监狞笑了一声,吩咐身后的人说道。
“回来了,回来了。”只听外面有吵嚷的声音,谢树元霍地顿住,头直勾勾地盯着窗子外头看。
先前先皇旨意下来时,同窗还笑说,竟是连十三岁的姑娘都在参选之列。于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妹妹慢慢要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再过一个月她就又要长大一岁了。岁月的脚步是谁都阻挡不住的,她终究是要一步步慢慢长大的。
待看榜的人终于跑到门口时,只听他在外头便激动地大喊:“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咱们大少爷是此次会试的头名。”
谢清溪笑了一下,感慨地说道:“不愧是我的丫鬟,各个都没有咏絮才啊。”
谢树元也知道盛极必衰的道理,谢家的未来是长长久久的,他不急在一时,他的儿子自然也不急在一时。
就连萧氏这样平日对拜佛之事,不是很热衷的人,这会在院子里设了个佛堂,每日要早晚都要上香念经。听说方姨娘那边就更加离谱了,光是经书都抄了好几本了,都是在祈祷蒋苏杭能中进士的。
其实就算他不说,谢树元也有意让他下一科在参加。毕竟谢家一门两解元本就够显眼的,若是两人会试都考的好了,只怕这谢家的门槛都被踏平了。
谢清骏看着她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模样,可是心头犹如打翻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尝了一遍,最后混合在一处,却是不知要如何说了。
齐心呵道:“大胆奴才,王爷在此,也敢无礼。”
“王爷吩咐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相信大皇子很快就知道,二皇子派所谋划之事了。”裴方回道。
老太太一瞧孙子这脸色,便立即心疼地让他赶紧回去歇息,又让人去厨房熬些滋补的燕窝粥。等他睡醒,再端给他喝。
团圆饭都是在晚上吃的,就连宫中都不例外。宗室在这一日内都到宫中领宴,陆庭舟见天色太晚,并未带汤圆一同前往。他身边只带了齐心和齐力两人,齐心寻常跟在他身边多些,而齐力则多是在府中。
“喜欢吗?”谢清骏递到谢清溪的面前。
“奴才遵命。”那太监见恪王爷好像并不要追究一般,不禁想起宫里头的传言,都说这位王爷跟那天上的神仙一样,无欲无求的,不过对底下的奴才还算宽厚。
会试一共要考三场,每场三天,吃喝住都要在监舍之中,因此对于考生的毅力是极大的考验。好在谢清骏自小便练习骑射,身体较一般的书生自然是好多了。
“臣弟倒是觉得,不如让两人各自回去闭门思过,毕竟无风不起浪,特别是庄辅此人,若是此案真同他有关,那他这个京卫指挥使可就是监守自盗了。”陆庭舟端起旁边的茶盏,左手拇指上出现一个通透如水的扳指。
谢清溪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喊道:“我大哥哥是第一名,是会元唉。”
而陆庭舟如今所在的番地叶城,便是当年太、祖大破瓦刺人的城池。先皇再世时,就曾言要将此地作为陆庭舟的封地。
虽说谢舫是内阁老臣,可是因自己的亲孙子也参加这科的考试,所以他一早便回避任何关于科举的事情。
所以考完试出来之后,他只脸色有些苍白,而蒋苏杭则是被谢家家丁扶上马车的。待他送完蒋苏杭之后再会谢府时,老太爷连着老太太都同大家一起等着呢。
谢清骏霍地盯着她,几乎是咬牙,他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迟早是要离开京城的,若……”
“救命,救命。”宫女一看见陆庭舟竟是要过来抓他,却被齐心上前一把挡住,还把人推倒在地。
“清溪,你可知道他的身份吗?他可是太后的嫡子,是今上的亲弟弟。”谢清骏说着,可是有些话却无法说出口。
谢清溪有些慌张地看着他,立即说道:“并不是我不愿意告诉哥哥,只是他当年乃是私自出京,若是让旁人知道,万一传到皇上耳中,岂不是徒引是非。”
“谢清溪。”直呼姓名的叫声,让谢清溪僵硬的身子忍不住抖动了一下。
当初太、祖皇帝创建这支力量,是为了保护历代皇帝的安危。可因先皇是非正常死亡,所以这支力量最后落在了身为王爷的陆庭舟之手。
不过这考试也并非全凭实力,有时候运气和主考官的偏好,则也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等三月初九,三年一度的会试终于是开场了。谢树元亲自将谢清骏送至贡院门口,负责监考的翰林看见他父子两人还亲自过来问候。待进考场时,负责检查考生的人一听谢清骏的名字,只草草地看了两眼就放人进去了。
这会谢家的消息也不比旁人多。
皇帝立即点头,“就是这样,这帮大臣简直是闲来无事,抓住一丁点小事便要小题大做。这几日朕的头都被他们吵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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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早便知道林君玄便是恪王殿下?”谢清骏一手扶着额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自己这个天真烂漫的妹妹居然将全家人都瞒了过去。
“这几日在练习骑射,便带上了,今个倒是忘记摘了。”陆庭舟不经意地说道。
唯有谢清骏,从始至终都面带微笑,宠辱不惊。
“清溪,你如今还小。”谢清骏觉得他连话都不能说的清楚明白,生怕唐突了面前的小姑娘。
待陆庭舟离开后,这太监才起身吐了一口,狠狠道:“待老子伺候好了皇上,飞黄腾达了,看你以后在老子面前还怎么嚣张。”
这一日里京城闹市内设有灯会,各种造型独特制作精致的花灯,都会在这一日中摆出来。至于猜灯谜这等又有趣又有奖品拿的消遣,自然是少不得的。所以这一日,街市上可谓是人流涌动,摩肩擦踵。
“奴才回去一定好生管教她,还请王爷恕罪。”这太监只是磕头请罪。
因着大雪,此次宴会依旧在长明殿中举行。陆庭舟领着齐心两人往那边去,谁知在路过某处花园时,突然从斜里窜出一个人,头发凌乱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裳,脸上带着彷徨惊恐的表情。
那就是会元了。
这个宫女模样的少女,年纪看起来很小,就连模样都未长开。此时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被人凌虐过的,而她左耳处更是血肉模糊的,好似被人咬过般。
谢清骏脱口便想说,你替他遮掩,这本不是大事,但问题是人家如今是要等着生吃了你。
他舍不得。
而在拐弯后,一直留在此处的齐力,便一直等到他们离开才出来。
就在少女要说话时,就见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有好些人过来。不过领头的太监原本凶神恶煞的脸,在看见陆庭舟之后,立即惊慌失措地跪下,接着就磕头道:“奴才该死,没看见王爷在此处,还请王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