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叫我?”朱砂反应过来,慌忙问道。
可是他常年在江南,这皇上在京城,他便是想拍马屁也有些鞭长莫及。久来久之,这伴读之谊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就连齐心都奇了怪了,怎么他们每次遇见这位谢六姑娘,她不是被拐卖就是被追杀呢。这小姑娘才多大点年纪,就这般坎坷。当然这话,齐心可不敢同他家主子说道,只怕主子爷非得扒了他的一层皮下来不可。
可谁知没过几天,皇上又说了,不用国库的钱了,我自己出银子修。那皇上既然愿意从自己的私库里出银子,那谁都管不着啊。
庭舟。
不过林君玄这次前来,可不是为了这点事,他低声对谢清溪说:“此番我前来苏州是为了一件要紧的事情,但是我需要一个身份替我掩护。所以王爷特命我来找姑娘,他说姑娘灵敏聪慧必会助我成事。”
谢清溪淡淡道:“夜半闯入姑娘的闺房,林师傅你说,这是敬还是不敬呢?”
“六姑娘。”就在谢清溪刚闭上眼睛,准备稍微休息会时,就听见一个轻又轻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唤道。
“所以说这个宋煊所卖武器所得,尽数献给皇上了?”林君玄听完犹如天下奇闻一般,接着他又恍然地笑了下:“我说皇兄年前修皇观哪里来的银钱,竟是从这处。”
“小姐,我……”朱砂看着谢清溪,泪光点点,接着一直努力压制的情绪终究是忍不住,她哭喊道:“我好想我娘啊,我好害怕。”
初时,众人都以为是又一出飞鸟尽良弓藏的戏码,却不知长庚卫早已经由明转暗。他们势力之广,几乎遍布天下,乃为帝王耳目,监察天下百官。而长庚卫历经前两任帝王之手,到了今朝,却未掌握在皇帝手中,而是执掌在恪亲王陆庭舟之手。
谢清溪一下将箭弩对准他,哼笑了一声,微微怒道:“给脸不要脸,要么说要么滚。”
“先前在天津上船之时,我便已经吩咐过。以后你们以兄弟相称,裴兄,你应该称呼我为林老弟。”眼前的林君玄淡淡说道。
一想到这里,林君玄突然想起远在京城的汤圆大人,若不是恪王爷身边时时带着一只白狐狸早已经传遍京师,他是如何都舍不得扔下汤圆大人的。
林君玄,也就是真正的陆庭舟,正透过开着的窗棂望着远方辽阔天际。
他看着她手中突然出现的夜明珠,倒是突然笑了。
他道:“不知主子唤属下进来,有何吩咐?”
林君玄几乎是要气笑了,吏部尚书乃是掌管天下文官品级以及选补升迁之事,若是让宋煊这等人占了位置,只怕以后大齐朝的官吏便要明码标价地卖了。
不过想起京里那位如今沉迷暖玉温香的帝王,齐心的头却是垂的更低。
朱砂素来敬重丹墨年长又稳重,这会被她这么一说,哆哆嗦嗦地不敢再哭。
待裴方出去后,林君玄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长庚卫,在太祖起兵平定天下之时,便以铁血之名威震江山,当时更有闻其名可止小儿夜哭的传闻。
“不知六姑娘问的是何人?若是姑娘不说出来,在下又如何替姑娘解惑呢。”林君玄也淡淡回道。
“哦?”林君玄在京中极少同官吏往来,实在是因为他的身份敏感,若是再结交权贵,只怕会落在有心人眼中。
年前皇上便想修缮皇家道观,只是皇上是想让国库出这笔银子,可是国库乃是关系到民生国计的。别说是内阁那些大臣不是好惹的,就连都察院那些骨头硬的言官都不是好惹的。一个接一个的上书,就差没将皇上批个狗血淋头了。
这会别说是朱砂吃惊,就连丹墨就急急跪下来。她带着哭腔说道:“方才奴婢都没跟在小姐身边保护,哪里还敢拿了小姐的压惊钱,小姐这样说,奴婢哪还有脸面在跟前伺候。”
好在谢清溪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她正色道:“王爷在我幼年时,曾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有事,我理应关心。”
“二少爷发话了,说这两人每家给两百两的丧葬费。至于其他人,所有反抗的人每人给一百两,还有受伤的。若是受伤严重,再给五十两医药费,若是伤势轻的,便给三十两的医药费。”
皇兄如今虽沉迷美色不问朝政,可是内阁运作却是寻常,先朝之中帝王十几年未上早朝的都有,国家也依旧运作有序。
谢树元曾明确同她说过,即便陆庭舟救过她。可陆庭舟是王爷,是圣上的亲弟弟,是不能结交外臣的人。所以她同他之间不能有联系,以至于谢清溪明明梦到他被马踩伤,都不能去问任何一个人。
“这哪里能怪你,左右是天降横祸,谁能想到布政使大人家的庄子,都有人敢行凶。”谢清溪也是苦笑一声。
他不是很介意替他皇兄出手,清理一下大齐朝官场内的人渣。
“林某这番行事,实在是有难言之隐,还望姑娘见谅。”林君玄说道,不过他却一点没生气谢清溪拿着箭弩对准自己,反而略有些安心,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总算是开始学会保护自己。
“好好好,连替死鬼都找好了。”林君玄冷笑。
这做丫鬟的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能在主子跟前哭,丹墨比她们年纪都要大些,又因为刚才躲在屋子里并未瞧见前头的血腥场面。所以这会子,倒是她急急过来便将朱砂拉住,好生劝道:“我的好妹妹,哪里能在姑娘跟前哭。若是让管事妈妈知道了,只怕也是要训斥你的。”
谢清溪听到突然急急摆手,:“别,别,千万别告诉他。我只是关心一下而已,不用让他知道的。”
“朱砂。”她轻叫了一声,这丫头没有答应,于是她又叫道:“朱砂。”
待她睁开眼睛,一转头便看见一双明亮的眸子在床榻边,她吓得整个身子都往后缩。
一个官员进献给皇帝一笔不菲的银子,皇帝也不问银两的来源,就直接收用了。这等骇人听闻之事,居然会在本朝发生。
“主子英明,不过这个宋煊乃是皇上的伴读,能执掌江南布政使也是由皇上的亲任。”齐心倒是有些好奇,不过他跟在陆庭舟身边,也只是模糊知道自己主子手里头掌着一支极为神秘的力量,就连皇上都是分毫不知的。
“看门的两人可有通知他们的家人?”要说最惨的莫过于那看门的两人了,当头就别人杀了。
“宫里的太监不让认字,主子爷也不是不知道的,奴才哪读过什么大齐通史。”齐心笑呵呵地说道。
“姑娘受累了,都是奴婢们没用,没保护好主子。”丹墨垂头自责地说道。
此时已经完全换了副面容的齐心,无奈地看着自家王爷。这手臂一个月前刚受了伤,刚开始答应的好好,说是要好生休养。在路上的时候倒也还好,谁知这一到谢家庄子外头,看见这幅场景只差没发了疯。
“丹墨,待会你再把我的私房拿出来看看,我记得我大概还有数百两的银子。待会你和朱砂两人一人支取二十两,算是我给你们两的压惊钱。人家前头也算是拼了命,我给你们两的压惊钱倒是不好超过他们的。”谢清溪淡淡说道。
“那好,我现在只有一事要问你。”谢清溪这会算是相信了他,毕竟这串葫芦末端串着的流苏,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参差不齐地很。
“可小姐也同样受了惊吓,都是奴婢拖累了小姐。”朱砂哭着说道。
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串玉葫芦,传者葫芦的红色丝线已经没了从前的鲜亮,不过那串葫芦上的每一个小葫芦却愈发地温润,瞧着便是在手心时常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