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嫡庶之别,你跟善柔本该有更好的未来,正是因为一些家族规矩,令得这般下场,实非我所愿……之珩,既已错过,不要一错再错,放开红月,我必赌上裴家所有向陛下求情,望能饶你性命。”
裴庆却不知道他的这位好弟弟已经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直到现在,还在期待一个“大团圆结局”,为此不惜将绝不能说的秘密公之于众。
裴之珩看着掌下裴红月,依稀之间便觉得有几分自己容颜的影子,但是他还是不敢确定,总觉得是裴庆在骗自己,为得就是让他的女儿能够活下去。
“阿密陀罗,能不能帮个忙?”
“你真的要验?老夫虽然觉得这个故事很精彩,却不觉得是个好故事。”
“拜托了!”
“好吧好吧……”
鲁常恭一副无奈之色,他扯下一根裴红月的头发,同时又拿起一根裴之珩递过来的头发,同时放在嘴里开始咀嚼起来。
随着他的咀嚼动作,脸色越发古怪,时而看向裴之珩,时而看向裴红月,最后居然看向杨毅问道:“杨少侠,原谅刚刚鲁某说话太大声了,请问你刚刚说的,放开红月郡主,你就护送我们离开皇都,这句话还算数吗?”
鲁常恭一边说话,一边真的就放开了裴红月,裴红月一脱身,便好似避开瘟疫一样的避开裴之珩,直往杨毅怀里扑过去。
杨毅单手环抱,拍了拍裴红月的后背,只觉得事情的发展过于离奇,如果不是亲身参与,他还以为在看什么狗血的言情剧。
刚刚吃瓜吃得太入迷,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是当事人的另一半。
虽然鲁常恭没有明说,但是他的行为已经解释了一切,正是因为裴红月已经验明,实为裴之珩的骨血,才失去了作为人质的价值,而且“天邪教”也有教义规定,不能互相伤害教中弟子及亲属。
裴之珩伸手想要去安抚一下裴红月,却被对方直接躲开,眼中尽是失落之色。
“我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小丑。
“阿密陀罗,你先前说过,作为上一代的‘圣王’,我可以选定下一代的接班人是吗?”
“原则上是这样的,除非是意外死亡,否则,每一代的‘圣王’都是由上一代亲自点选。”
“那么,我选她也行吗?”
“嗯?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确定吗?”
“因为我干了一件蠢事,我的这位女儿本来可以是王朝郡主,卫军旗帅,正是因为我的自私与仇恨蒙了心,让她失去了这些,我只想给她一些补偿。”
鲁常恭其实听不太明白裴之珩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记下了他的遗言,会找机会将“大黑天”的遗物传授给裴红月。
按照大乾勋制,原本爵位就是世袭递减的,很难原封不动的传承至第三代,没见到裴庆这么“优秀”,此时也只是一名侯爵,距离他祖上的“公爵”还差了一些。
而为了控制“爵位”的存续,相关的规章更是严苛,其中“嫡出袭爵”、“庶出为民”更是加剧了宗族分化,不仅如此,为了控制勋贵家族越发壮大,甚至限定了“三代”之内,无论“嫡庶”皆不可参加“文举”、“武举”。
天资出众的“冯渊”就是因为“庶出”,又是勋贵三代之内,故而连“武举”也无法参加,空有一身高绝的武艺,却也只能借着“冯家”势力,游荡于江湖。
裴红月如果是“裴庆”的女儿,自然是“嫡出女”,理所当然的可以承袭爵位,但如果是“庶出女”,哪怕她的母亲同样是尊贵的善柔公主,她却也失去了承袭裴家一切的资格,这就是大乾王朝控制勋贵独大的阳谋。
加上裴红月的这位亲爹,不但谋划、参与了整个“大乾皇都崩坏计划”,更是差一点就将大乾王朝的勋贵杀得精光,这满朝文武对其如何不恨之入骨?根本想也不用想,几乎断绝了裴红月继续在朝廷为官的可能。
甚至因为裴之珩的缘故,裴红月的“成分”都成了一个被人攻击的点,有一个“大反贼”的爹,怎么可能还让她的亲生女儿继续掌握兵权,除非是这位官家有点活腻了。
可以说,裴庆诉说的这个秘密,轻易的就毁掉了裴红月的前半生。
“你不该说出来的……”
裴之珩满脸苦笑的看向裴庆。
“我有的选吗?”
裴庆的脸上的苦涩更加浓郁,他不但失去了一个女儿,甚至会很长时间内都沦为王朝笑柄,但是在“裴红月”的性命,与自己脸面之间,他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兄长,对不起……我错了……”
裴之珩终于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准备接受裴庆的安排。
便在这时,忽听一声沉闷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巨大的身影自宫城外快速冲了进来,许多人都被连番大战弄麻木了神经,似乎觉得出现什么都不会再意外,可转头瞧去,却依旧吓了一跳。
一名巨魁正迈着大步冲进宫城来,正是杨毅避之不及的“雅图力”,尾随其后的,是无数黑色毛发,四肢并用而奔跑的奇怪野兽。
“哈哈哈!时机在我,没想到这一番皇都之行,会有如此收获,大乾气数已尽,该当烈阳帝国独霸天下了!让这邪恶的王朝,彻底覆灭吧!”
站在那巨魁的肩头,一名佝偻着脊背、挥舞着法杖的老人正在张狂的大笑着,却是自进入皇都,就几乎不知去向的“古木安”。
“那些是……幽泉荒兽!糟糕,这个家伙借助‘妖鬼绝天阵’的破界之力,不知在何处打开了‘幽泉之门’,释放出了‘幽冥界’的妖魔!”
裴之珩也是精通“幽祭”之术,自然对于“幽冥界”也是极为熟悉,只是拿眼一瞧,便知道古木安到底做了什么,顿时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