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挤出了一丝笑容,把他们两个拉过来站在自己的身边,让他们拉住风筝的线盘,两手放平,然后抬头看了看天,又低下头对着朱翊镠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着说:“别看我们的朱存孝岁数小,却是放风筝的能手,已经超过你哥哥啦!”
“不用去慈宁宫了!哀家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为什么!”
皇帝一边说,一边学着摔倒的样子,把两个弟弟逗得前仰后合,“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朱翊镠刚想出口争辩,看到皇兄不停地朝自己眨眼睛,才不得不换了一句话说出口来:“其实我们两个都差不多啦!”
“是!”冯保领命。
“你才不是!晴天姐姐要是在,肯定不会让你那样跑的!”
“不过,”他话峰一转,“不过,听你们刚才说话的意思,你们两个这么好的放风筝技术,都是你们那天那个晴天姐姐教的,是不是?”
一晃眼就到了巳时,正等得百爪挠心的时候,门外有太监来报:“启禀皇上!两位殿下出了慈宁宫,正在往御花园而去!”
用完早膳,他本来准备再次亲自到御花园去等着,又怕太监和卫士们看自己的笑话,于是来到上书房,让冯保又加派了两个人手在慈宁宫门口盯着,一有消息迅速来报,可是等了许久,一本书都快翻完了,还是没来。
“对对对!都是晴天姐姐告诉我们的!晴天姐姐可厉害了,什么都会,什么都教给我们!”两个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小霸王一提起他们的晴天姐姐,倒是完全异口同声起来,迅速形成了统一战线。
皇帝挥了挥手,把卫士和太监们都支开了去,让朱翊镠和朱存孝继续坐下,然后看了一眼冯保,指了一下这两个弟弟:“他们两个说的情况都属实么?你事先知道?”
那个太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忙跪倒在地:“回皇上的话!只有他们两个,并没有其他的人。”
这天一早,朱翊钧又早早醒了,却是精神抖擞、志得意满的样子,迅速漱洗换衣完毕,和阿珠、小倩一起走出门外。
小倩和阿珠又象昨天那样,轻轻过来,扶他躺下,把薄被盖好,然后吹灭了灯,轻手轻脚地出来把门带上。
朱翊镠把一小片西瓜快速吞到肚子里,也站起身来举着手,轻轻向旁边挤了朱存孝一下:“我也知道!我也知道!太后是想让晴天姐姐有一个名份,让她认了她的一个远房伯父张德闲作父亲,给他过继当女儿,以后每个月才能进宫一趟。”
一旁的冯保早就看透了皇帝的心思,但他不能说破,他几次欲言又止,看到皇帝焦急难过他也不好受,但想起李太后的所托,还是让他强行忍住了。
皇帝却继续打着那个长哈欠,好容易打完了,才对冯保说道:“明天还是不上朝了吧。朕在上书房看书吧,如果那几个家伙一出慈宁宫,立刻来报朕,朕还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晴天!你为什么不来了呢?是病了么?还是因为我惹你不高兴了呢?
小倩这一次,却没有再一声叹息。她俩这次回到自己的屋内,虽然满腹心事,但再也没有象昨天那样交谈,而是紧紧闭着嘴,很久才沉沉睡去。
身后的太监和卫士们急忙跟了上来,冯保也快步跟在了身后:“皇上!咱们这是上哪儿去?”
两个天真无邪的弟弟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皇兄,倒也没有诚惶诚恐,仍然一边跑一边开心地叫着:“皇兄!你看看,我们两个哪个飞得更高一些。”
难道它在预示着什么?
他张大了嘴,脸上是无限怅惘的表情,几乎一屁股呆坐在地上。看看两个小弟弟相互追逐奔跑,他还有一丝心存侥幸,回头问了一下刚才报信的太监:“刚才你们在慈宁宫前看到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么?”
“你们两个都很棒!我小的时候哪有学过这些,都是一个人在闷头拉着风筝一顿瞎跑,有的时候运气好呢,就能让风筝飘得高高的。有的时候运气不好呢,风筝一头栽在地上,把龙骨都摔碎了。还有的时候呢,放着放着一不小心,就这样,‘啪’,摔个狗吃屎!”
刚刚走进御花园,他就听到了两个弟弟的嘻闹声:“哥哥!你这风筝这样跑是肯定飞不起来的!你得这样,把手抬起来跑!”“你这个小笨蛋!你那样只会把风筝摔到湖里去,还是看我怎么跑吧!”
这时候,两个无忧无虑的小殿下已经把风筝拉起来了,两个人不再互相埋怨了,纷纷比着谁的风筝更高,朝着皇帝这边一路小跑过来。
冯保看到皇帝的眼神中有一丝疑虑,正好击中了他心里最担心的地方,不由得一惊,急忙跪下,低头掩饰自己的不安:“臣,臣对此还不知情!要不,臣这就派人去慈宁宫打听一下?”
朱存孝“咯咯咯”乐开了花,得到了皇兄的认可,他别提有多高兴了,手拼命地晃动着线盘,还不停地跺着脚,大声朝朱翊镠喊道:“我的就是飞得比你的高!因为这是晴天姐姐教我的,把手抬起来斜着跑,你那样不抬手,还直着跑,肯定飞不高哈!”
“才不是!我这个方法才对,你那个不是!”
怎么好象没有晴天的声音,他心里有些发虚。只听见他俩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到了那片宽阔的草坪,故意从大石头后面转身出来,想给晴天一个惊喜。
……
朱存孝一口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站起身来,举着手:“我先说我先说!皇帝哥哥!你还不知道,太后已经把晴天姐姐送出宫去了!”
他呵呵一乐:“上御花园吧!看书看得久了,有些乏了,上御花园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去!正好那两个小家伙也去,原来一直求得朕给他们讲帝王之道,今日正好给他们讲讲。”
皇帝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来只能从他俩嘴里问出点晴天的情况了。
皇帝终于点明他的心头之事了,一旁的冯保默默地听着他说了出来。也好!就让这两个小殿下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倒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噢?”朱翊钧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出宫认张德闲作父亲?有一个名份?母后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抬头看了看天,知道为什么,居然天还是阴的,看不到一点阳光。按照这个天气,很有可能母后担心被雨淋了,又不让他们出来了。
可是,眼前只有自己的两个弟弟,朱翊镠和朱存孝,两人在一边拉着风筝跑,一边大声叫喊着。
皇帝笑着拉住了他俩,又对朱翊镠眨了眨眼睛,让他让着点儿弟弟,然后让旁边两个太监接过了他俩手里的线盘,拉着他们在草地的小石块上坐了下来,“来吧来吧!放了半天也累了吧,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张德闲!这个人倒是知道,他是陈太后的表亲,是隆庆皇帝在位时极其倚重的大臣,后来告老赋闲,住在京城东郊。只是膝下无子女,老来感觉孤独寂寞,但是这个老臣拒绝了所有皇亲贵族要求过继子女的想法。这一次,他为什么答应了母后呢?
皇帝走得飞快,身后的冯保和卫士们一直紧跟着,那些太监们几乎已经在一路小跑。
他彻底失望了,本能地想强烈训斥这个太监一顿,这么重要之事为什么不早说,差点就大声喊叫出来:“晴天没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但想想他们并不知情,所以还是强行克制住了。
哪里有晴天的影子?四下看了个遍,已经望穿秋水,却未见伊人半影。
他把一直摆在书桌上的蝴蝶瓶子拿上,推开门,也不和下人们多说,迈开脚步就向御花园走去。
不对啊,昨天还夸老天爷给力,顺利捕住了那只简直一模一样的蝴蝶,今天应该有一个好运气吧。
“是!皇上好兴致,臣等也跟着高兴!”冯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直在暗笑,眼睛一直盯着皇帝手里那个蝴蝶瓶子,还头一次听说给弟弟们上帝王之道的课程使用蝴蝶作为教具的。
“是么?那么你们两个告诉我,你们的晴天姐姐,今天怎么没有来呢?如果她在的话,你们俩是不是能把风筝放得更好啊?”
“知道了!”表面上不动声色的朱翊钧在屋里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我就知道,即便晴天能耐住性子不出来,这两个小魔鬼是绝对没有这个耐性的。
用完晚膳,皇帝回到了寝宫,让阿珠和小倩简直漱洗了一下,就上床了,拿起那本《三十六计》只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太监们急忙在草地上铺上了凉席,摆上了瓜果和点心。
朱翊镠终于忍不住争辩起来:“才不是呢!晴天姐姐说过,要逆着风碎步跑,我这都是照晴天姐姐教的方法跑的!”
这老天爷怎么了,一直到前天都是大晴天,怎么从昨天开始,到了关键时期反而不给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