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皇帝对李太后说:“母后,咱们这就上冷宫瞧瞧那两个人去?”
看到原来光鲜亮丽的张贵妃变成了这样,李太后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就是你这个狐狸精的最后下场,看来当时没痛快杀了你和你儿子,还真是对了,让你们俩人到这个地方来,也好好尝尝苦头,才能真正解我心头这份怒气!
听到开大门锁的声音,里面一间小黑门“吱呀呀”的打开了,估计以为是送吃的来了,张贵妃和朱存孝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皇帝又尝了一口,停顿了一下:“滑而不腻,润而不淡,真是极好!”
两个大大的眼睛深陷着,颧骨高耸下的脸蛋,已经和骷髅没什么两样了!
冯保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就来到御花园西面的乾西,张贵妃和朱存孝就软禁在这儿。
身后太监端上来热好的银耳莲子羹,皇帝用小勺轻轻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了一下,然后整勺喝下。
冯保高声叫道:“皇上、太后驾到,罪妃张氏、罪臣朱存孝,还有赶紧接驾!”
王艺茂看到皇帝看自己,脸微微一红,欠身对皇帝表示敬意,然后大方地用手一指,“皇上,这是太后特意亲手为您做的银耳莲子羹。”
李太后笑着站起身来:“走吧,用早膳去!”
皇帝笑得更爽朗了:“多谢母后信任!儿子以后就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了!刚才母后提到后宫,咱们快点用早膳去吧,别忘记了今天去冷宫的主题呢?”
只见两人的头发都披散着,脸都瘦削无比,形同枯槁,特别是张贵妃,早没了原来的绝美模样,只有从两个大大的眼睛还能辨认出是她来。
阿珠和小倩领着皇帝和李太后出了门,直奔用膳的偏殿。
张贵妃说这番话的时候,嘴角不停的抖动着,几乎用了全身力量在说,说到最后,嘴角竟然流出血来,看样子确实是悲愤不已。
二人在这冷宫里,吃了上顿没下顿,而且终日难见阳光,只有送吃的来才会打开大门,所以二人还以为是送吃的来了,打开小黑门走出来,正准备抢吃的。
李太后顿了一顿,心里有着不少感叹,接着张贵妃的话说道:“是啊,你我斗了好几年,当时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一个局面,如果你赢了,可能今天在这儿的就会是哀家我和皇儿,你说我们这么斗,最后又落下了什么呢?”
张贵妃明显感觉到了李太后的感叹,觉察出了希望,双手扶地,头象鸡啄米一样不停磕在地上:“如果知道是今天这样的局面,让我回到七八年前,我不会再选择和你斗的,我会恳求先帝,让我们母子早早封往外地,选择当一个与世无争的王爷,踏踏实实、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所以,还请皇帝、太后开恩,放过我们母子俩,我们愿意被贬为庶人,只求到外面自食其力,过一份自由人过的安稳日子即可。”
冯保急忙谢恩,脸上的神色也越发飞扬了。
李太后一边看,朱翊钧还把自己写的回复朱衡的密折内容也和她说了。
“哗哗”一通,痛快完毕,把夜壶放下,叫了声:“来人!”
谁想会是皇帝和太后来了,二人急忙“扑通”跪倒:“罪妃、罪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太后!”
李太后也一直没说话,足足看了他俩有半晌,才在冯保递过来的小椅子上坐下来,然后眼睛盯着张贵妃,说出一句话来:“你,过得还好吧?”
乾西其实是一处不大的四合院,院墙看上去很破败,屋顶上有不少老鸦在“哇哇”的叫着,看见有人来了,一下惊扰得飞开了去,一会儿却又都回来了,仍然停在各个屋顶上“哇哇”的叫。
你昨天是爽歪歪了,我这还憋屈半天,啥也没干成呢。不过看在你还算忠心耿耿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了。
李太后迈步走了进来,冯保跟在她的身后,李妃笑着说:“今天一定有你爱吃的,哀家还亲手熬了莲子羹,皇帝一会儿可以尝尝!”
“好吃,真甜!母后,这个手艺还真不是盖的,也不是儿子拍马屁,是真的好吃哈!”
朱翊钧一直没说话,也没让他们二人起来,悄悄斜过脸看了李太后一眼,只见母后的脸上挂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笑。
张贵妃就这样低头跪着,听到李太后问出的这句,缓缓抬起头来,脸上起了悲愤之色中,不由得啜泣起来:“过得还好?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还问我过得还好?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干刷马桶、洗衣服的苦活累活,天天都盼着你能够最终放过我们,可你没有,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么?”
李太后看完长舒一口气,对儿子的处理大加夸赞:“我儿越来越果断而不失缜密了,这样甚好!母后支持你!”
李太后拍拍儿子的肩膀:“发吧!儿子啊!以后国家大事不用再和母后商量啦,你处理得很好!母后放心!以后,母后就替你掌管好后宫,就好了!”
阿珠和小倩帮皇帝整理好衣服,皇帝却没着急出门,在书桌前坐下了,把冯保、阿珠和小倩都支到了门外,然后郑重其事地把昨晚写的公开旨意和四个密奏折子都递给了母后。
二女正要回答吃什么,门外的太监高叫:“李太后到!”
皇帝笑了,问她们一会儿吃什么,算是把这个尴尬遮掩过去。
皇帝也在冯保递过来的小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又看了一眼李太后,本来以为张贵妃的这番话一定会激怒母后,却没想到母后好象根本没生气,静静地听张贵妃说完,然后仍然保持着脸上的笑:“你的脾气还是没改,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磕头认罪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脾气我倒是挺欣赏,今天你要是求饶的话,哀家可能真不一定饶你,但是你今天还能有这样的骨气,哀家真考虑放你一马!”
二人出了门,皇帝把两个旨意交给冯保,让他快去快回。
说完看了一眼母后身后的冯保,眼睛里多了一层比往日多的含义。这老小子昨天痛快了,今天下午一看就气色大好,脸上神采飞扬的。
这哪里是两个人,分明是两个鬼!
吃了些点心,又喝了碗参汤。皇帝招手让二女退下,卧倒睡了,经过这一番来回折腾,是真累了,很快沉沉睡去。
张贵妃和朱存孝就这么跪着,一直默默地低头不语,细长的脖子撑着两个瘦削的脑袋,让人不忍心再看下去。
冯保用钥匙把院门上那把特别夺人眼球的大锁打开,推开门,门“吱呀呀”的开了,院里满是落叶,一阵风吹过,卷起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儿,一派萧条肃杀的景象。
第二天早上,他被一泡尿给憋醒了,想跑茅厕怕来不及,又抓起夜壶来,发现夜壶已经清理干净,看来这二女还真是细心。
还真是好吃,放了些糖,味道刚刚好,感觉很甜。
太监们把早膳端了上来,御厨们在旁边候着,皇帝看了一眼第一御厨王艺茂,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
得到母后的肯定,皇帝笑了一下:“母后,那儿子就按照这个旨意让冯保下发去了!”
母子二人坐下,闲聊了几句,冯保已经处理完旨意发放赶了过来,皇帝给冯保也赐了坐,冯保谦虚半天,半偏着个屁股坐下了。
听到儿子这么说,李太后春光灿烂地笑了。
李太后明显被张贵妃的爱子护犊之情给感动了,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管怎么说,她的这份爱子之心是真的。
朱翊钧急忙向李太后行礼,双手拉住了她的手:“母后亲手做的,那我可一定要好好品尝一下啊。”
李太后听了冯保的夸奖,笑得更灿烂了:“其实也就是随手一做,冯总管一会儿也可以尝尝,看看哀家的手艺到底如何?”
吃完一碗,皇帝又叫一碗,把李太后乐得不行,心情大好,整个偏殿都洋溢着无比欢快的气氛!
冯保看到皇帝看他,哪里想得到眼里其它的含义,认为象以往一样,是打招呼的意思,急忙陪了笑脸,拍上一马:“太后的手艺,那是极好,这种福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得到的。”
阿珠和小倩早守在了门口,端着金盆开始为他梳洗,他悄悄看了一眼小倩,小倩也发现了皇帝悄悄在看她,脸立刻憋得通红。
朱翊钧不禁佩服起母后来,再看张贵妃,却并没有马上磕头谢恩,而是仍然继续着脸上的悲愤神色:“你放过我也好,不放过我也好,我都认了。咱俩名为姐妹,实际上明争暗斗了好几年,最后你赢了,所以你怎么对我,我都认命。但是这个孩子,朱存孝,他也是先帝的亲身骨肉,他和你的亲生儿子,当今皇帝也有二分之一的血缘关系,是亲兄弟。你们对我怎么样没关系,但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啊,先帝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难以合眼啊!”
李太后站起身来,“好,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