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必。”祝丰山擦了擦嘴，默默起身，“小瞧人的能耐？这我可不喜欢。”
“当然，更深的朋友你也交过。”祝丰山大笑道，“说老实话，事到如今，我并非没有办法，只是考虑到这是分行长的决定，感到很沮丧，无法反抗罢了。”
“被发现了，我现在信耶稣。”
“我清楚这是世间规则，是常人为自己的愚昧与贪婪付出的代价，清楚这是上天赐予巧舌如簧，出口成章人的奖励。”林强缓缓低下头，握拳叹道，“但我自己，做不出这样的事，我会无法面对那些期待的目光，我的舌头会卷住，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吃饭。”林强起身，重新将筷子塞到祝丰山手里。
“……”
“哪天去教堂，也待我过去受受教育。”
“我……虽然很多地方不理解。”祝丰山颤颤说道，“但能体会到你的感受。”
“这件事，我自己搞定，不用沾你的手。”祝丰山冷冷道，“既然黄光耀向我开炮了，我也没什么要考虑的了，也许是安逸太久了，忘记了如何反击，但现在请尽管相信我吧。林强，你不一样，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过早生事，黄光耀不是现在的你能惹的，他也不会有邢礼那么人尽皆知的破绽。”
相比于表达愿意帮忙的态度，这更像是无可辩驳的拳头。
“……”祝丰山哑然片刻，而后挣扎道，“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的你本身就树大招风，说话做事必须慎之又慎，现在不是同进同退的时候，邱董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不会再参与蓟京的事宜。”
他生在了合适的时候，他的天赋得以在这个混乱的时代铸成一身功名。
“好说好说。”老邓摇了摇头，望着林强低声叹道，“林强啊，这上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定下来呢，不必惶恐。”林强笑道，“祝行现在怎么样？”
“你是银行家，送出去了投资，不要回报么？我受你照顾这么久，不该做点什么么？”
“成！”老邓使劲点了点头，“事儿还没发生，人不能先熬坏了。”
“不说话，我可进了。”
他的信念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么？
“中午就打好了，秘书送到门前，可祝行根本就不吃。”
他只是一个急于求成，不择手段，风格偏激的投机者罢了。
祝丰山这才发现，整个过程中，林强的眼神没有一丝迷茫与哀伤，他的眼神依然是那样笃定和清澈。
“最开始，我会睡不着觉。”
祝丰山呆滞许久。
“是的，人之初，性本善，小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理想主义者，而有一天进入社会后，开始碰壁，开始重新审视自己，逐步务实，跟上整个社会的价值观，生存下去，生存得更好，更好，更好……”林强爽然一笑，“我也是这样的人，曾认定自己无法逆流而进。”
“都知道了？”
“最近辛苦了邓哥，那边装修马上就能完工了。”林强率先过去大方地打招呼。
“……进吧。”
“这边人员还没就位，邓哥再撑两天。”
“……”祝丰山被这一席莫名的话所感染，他能体会到林强的感情，却无法抓住林强所说的本质。
“黄光耀，黄光耀。”祝丰山的手指一下下点着桌子，急促而又有力，少有的血性出现在了他的瞳孔中，“刚刚上任就让他的决策泡汤，会结下很深的梁子吧？”
十四……不……十五年前的那种感觉。
话罢，他猛然将筷子拍在桌上：“你走，快走！一分钟也别留！有话私下说，这段时间别在这里走动。”
“？”
热泪滑下，祝丰山使劲嚼着冷掉的饭菜，继续狼吞虎咽。
林强凝视祝丰山：“大多数时候，我们知道这个就够了。我的坚定，也在影响着他人，让下属们团结一心，不可撼动；让敌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直到现在，我可以坐在这里，与你这样对话。”
午餐过后，林强并未急着回龙源，而是直接奔赴东门桥。所料不错的话，按照黄光耀的风格，他准备对祝丰山开刀的事情应该已经人尽皆知。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这个岁数还要拼一把。”祝丰山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真是有趣。”
曾经最顽固的孩子，最活跃的炸弹，最欣赏的下属……
“祝行……”
对林强的厚待，并非利益所驱，而是自己的本能么？
秦政，钱才，多希望你们也在。
“我送不一样。”林强笑着走向秘书办公室，“有微波炉吧，稍微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