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远微微皱眉，一时间心中百转千回。
对陈行远来说，他不愿过多作为，他愿意给接班人机会，但与此同时，他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用一生争取到的成果走向深渊。
他知道，自己只要跟着成全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无法容忍，总有一天会爆发，会仇视会兵刃相向。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血液，这是任世界如何变迁也无法改变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怕我反对，怕我过于谨慎失去机遇，才联合秦政暗暗做了这件事。确实，将来的世界是你们的，我们这辈人不该太多干预。”陈行远自嘲笑道，“当时，我也想着，也许出这种招，真的可以吓退对方吧。”
“你，很出色。”陈行远看着秦政，突然露出一丝微笑，单掌抚在他的头上，“比钱才要出色，比祝丰山要出色，世俗尚可变，唯气骨不摧。”
至于成全，则一心偏执地认为陈行远是在向自己道歉，为刚刚给当中呵斥自己的事情而道歉。
而家族企业的全部权力与机遇，都集中在家族成员身上。
“……”成全没有说话。
“……”成全一阵愕然，这句话算是直击他的内心了。
一瞬间，秦政好像失去了全部的人生动力与主心骨，他以为自己已经离开陈行远了，但没有，始终没有，一刻也没有。
成全越想越很，你不过是在银行碌碌熬过一生的老家伙罢了，给我时间，给我一半，不，只需要十分之一的时间，我就可以超越你。
“不可以……不可以陈行长……”秦政则瞬间有种窒息的落魄感，“怎么能……现在就……你明明才见证这一刻没几天。”
“我不管你是谁……”秦政同样抬起右臂，指着成全，用不可置疑的声音答道，“道歉，向陈行长道歉，你鄙陋的目光和愚蠢的见解怎能理解他的用心？！”
成全心中这样恨着他。
“呵呵，小秦，谢谢你，我很知足了。”陈行远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笑道，“现在的我，已经是多余的了吧，就让我安心的做完最后一件事吧。”
秦政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好表态。
而陈行远心中，则是一片豁然，他像长辈一样悉心解释道：
“……是……”秦政呆呆答道。
面对鼎盛的邱之彰他也不曾低头，面对任人唯亲的邢礼也不曾低头，但现在面对一个晚辈，他竟然低头了。
“可现在。”陈行远摊了摊臂，做出无奈的表情，“结果摆在这里了，邱之彰也是用命在玩。”
他说着，单掌抚在自己的左胸。
“总之，现在就当提升利率是我的决策吧，同样的，降回利率也是我的决策，我去与领导谈，我去与下属解释，我去与联合银行沟通，无须你们担责任。”
可那又怎样？事情已经做了，话已经说了，自己已经丢人了。
“可是……我……”秦政默默低下头去，“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不必谢我……”成全自己偶读觉得受之有愧，匆匆走了出去，“到时候，要履行你说的话。”
这中间，他最怕的就是陈行远的质问与埋怨，陈行远心重，他怕陈行远暗中怨恨自己。
“你……你……”成全几乎像野兽一样低吠着，“朝三暮四，狗一样的人，狗一样的人。”
信任，威望，城府，他都是力压自己一头。
“谢谢，董事长。”陈行远默默低头，这一刻，苍老了许多。
“不，事情还很多，后面的事情还很多。”秦政抓住了老行长的双臂，苦苦哀求道，“你的能力，稳重有目共睹，我们不再是公有制企业，相信成强也会挽留你继续在银行工作，干到70……80……干到100岁也不成问题……”
“你够了！！闭嘴！！！”在骂出这句话的同时，秦政双眼也迸发出泪水，“你懂什么！！你不配对陈行长这么说话，你根本不知道他都奉献了什么！！”
一直沉默的秦政，再也无法容忍眼前的景象。
“秦政……”陈行远微微抬头，沉静地笑道，“我，也是会累的，身体上累。”
秦政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成全，我不在乎这张老脸。”陈行远依然笑道，“我要在走之前铺好你们的路。”
欺人太甚！
“让你失望了……”陈行远这才露出疲态，略显神伤的哀叹道，“我……让你失望了……”
秦政眼色发红，他的一生中从未如此动怒，儒弱的他，头一次如此无法接受一个人，无法容忍一个人。
“陈……陈行长……”秦政几乎悔恨地要哭出来。
秦政愤怒之至，一掌狠狠砸在桌上，愤而起身，百感交集。
大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