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向海潮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道：“行远，我觉得，咱们也没必要那么紧张，邱之彰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大的势头无法改变，更无法突然变出来几十亿几百亿的资本来挽救将来的局面。”
旁边的秦政解释道：“前任董事长卸任后，可以继续担任银行的名誉董事，根据我行内部的章程，也就是初任总行长定下的不可更改的章程，如遇特殊情况，董事长空缺的时候，前任行长可以暂时代理董事长的全部事宜，等待新任董事长选举出来再卸任。虽然邢礼的前面是第二任董事长，但如果初任董事长决定出山的话……他是断然不会争的……毕竟，邱之彰的名望和气场……无人能及。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联合银行的父亲。”
（准备金，即强制要求存储在中央银行的资金，准备金越多，相当于银行的活动资金越少，贷款额度越低，最终影响到盈利。）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那么现在，需要更大的奇迹，才能挽救苟延残喘的联合银行。
“他，回来了。”陈行远双掌合十，双臂支在桌上——
“这话，我就当没听见。”秦政按下林强，这才说道，“陈行肯定是决定栽培你了，往后就是资本介入，董事会层面的事宜，如果蓟京分行能分离出来，日子绝对不会难过。”
见见他到底拥有怎样的魄力，怎样的意志。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秦政挥臂道，“董事会可以考虑改变股权结构，允许大股东介入，使完全独立经营的联合银行成为真正的股份制企业。但这一条违背了初任总行长的死训，恐怕不会采取。因此，‘卖了’蓟京分行，换取整体的财务健康几乎是现在唯一的选择。”
他在暗地中看着邢礼堕落，看着整个联合银行堕落，等待这唯一的机会，其间默默地联络资本。作为资本而言，能掌握蓟京银行，也是一笔非常好的投资。
“连这一点……都算到了？”林强惊诧道，“也就是说，他料到会有这一天？”
咚咚咚！！
他是寂寞的，非常寂寞，那蓟京三杰的信仰最后还是与他背道而驰了，对他们来说，工作的地方不过是个机构罢了，而对陈行远而言，这却是个神圣的归宿。
“是啊，我们中的老大太可惜了。”秦政悲哀地叹道，“什么蓟京三杰，不过是三只掉了毛的老秃鹫罢了，还能做什么。”
“怎么可能？”秦政只觉得林强的说法很荒唐，“邢礼贪了这么久，那些坏账和无法收回的贷款已经快无法弥补了，再这么下去，连破产的危险都有了，中央财政机关怎么可能纵容这种事？”
但细细听来，确实如此。
“我好像明白了，问责会上陈行看钱才的表情。”林强遥想着当日的场景叹道，“他内心中期盼着钱才改邪归正，那眼神中充满了惋惜与期待。可惜，钱才已经错的太深了。”
秦政迅速回话道：“你多虑了，分离的话，蓟京分行现有账户会过渡至蓟京银行名下，营业厅和支行完全保留，对客户来说，除了银行的名字变了，没有任何不同。”
“啊？”秦政一愣。
秦政默然不语，林强当面说这些，早已突破了无礼的境界了。
林强与秦政二人在沙发上坐定，不敢多言。
十四年前，将依附于诸多市委，各自为战的城市银行统一，制定了独裁统治传统的男人。
“林强，你怎么了？”陈行远见林强反应颇大，随即问道。
每次与邱之彰的攀谈中，他都必须尽全力，才能跟上谈话的节奏，即便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每句话好像都能带出很多事情。
“这是不对的。”林强突然说道。
“断臂求生么……”林强叹道。
世俗的洪流中，有人被腐蚀同化，有人被逼退妥协，有人选择默默承受。
他会怎么做……退休这么久，他还有那么大的能量和能力么？
“哎呀，没必要啦。”向海潮重又戴上眼镜，“退休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人脉，就像我现在，浑身都是荣誉而已，真正要做什么，只能靠自己的名望去号召，别人不理我，一点脾气都没有。”
“此话怎讲？”
反抗者是寂寞的。
他明明是自己的客户啊？！在一亿业绩的时候，明明还帮自己贡献了几百万。
“那联合银行的在京业务呢？”
“陈行……我没听错吧？”秦政木然起身，惊愕问道，“您说的是……邱之彰么？”
林强唏嘘不已，这一切都是陈行远早就预料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