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纷纷点头。
“退一万步说，这笔贷款即便是我促成的，我也不负任何直接责任，大可一走了之。”
“坦白什么？”
“然而，从始至终，却没一个人跟我提过小钱的事情，很多事，不言自明。”陈行远也不看钱才，自顾自说道，“我是老一辈的人了，有些迂腐，我们这种人，作买卖的时候，最重信义，只要是相信的人，说什么都会信。”
“我该走了，但我不甘就这样走。”
审核部男子崩溃的同时，气氛也崩溃了。
“是。”林强冲陈行远点头过后，起身质问道，“你哪位？”
“他们，今天欺骗领导，明天欺骗审计署，在银行待不了多久了，大家一定要划清界限。”林强默默道，“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我想拉都拉不回来。”
“道理如此浅显明了，你却不自知，皇帝的裸体如此丑陋，你却佯装美艳；只看得到眼前的权力压迫，屈服于从众的氛围，想不到明天的土崩瓦解，可不可笑？”
一行人转望钱才，待他点头后，起身鞠躬离去，再也不敢看林强。
陈行远皱眉僵着脸道：“是林强反对贷款么？”
“其它人呢？”陈行远问道，“聂晓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在场很多人刚刚诠释了这一点。”
然而聂晓峰最终，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我明白了，你们要是没什么话说，现在可以走了。”陈行远甩臂道，“唯唯诺诺，毫无担当，一句整话不会说，回去工作吧。”
陈行远也当真是个有趣的领导，虽然没点名没点姓，却知道某人一定有话要说，而且有很多话要说。
半晌后，颤颤的弱音隐隐传来：“我……我收回刚才说的话……”
然而更可笑的是，大家都遵从了，气氛就这样奠定，没人敢站出来。
林强也当仁不让，直接起身，冲全场道：“还有哪位要像那位同仁一样指正我的么？”
金融街支行一片沉默，十几个人纷纷摇头。
林强转身，送出了最后一个离去的人，而后关上大门。
此人颤着声音，磕磕巴巴地说道：“林……林强……事到如今……你还是坦白……”
支行众人又是身子一抖，匆匆离去。
罗莎歪过头，也不理他。
即便钱才岁数不小了，但凭着陈行远的威望和年龄，在这个银行里叫大多数人可以以“小”开头。实际上，能让陈行远称呼带个“小”字，已经是很亲切的光荣了。
林强说着，掰起手指：“逐个压力审讯、录像读唇、盘问信达地产方职员等等等等……她告诉我，凡是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线索，知道的人越多，线索也就越多。”
聂晓峰楞了片刻，也是木木摇了摇头。
没人发话，大家只是下意识地瞥向审核部的那位男子，暗暗发笑。
皇帝的新衣，早就开线了。
“经历着诸多同仁的背叛。”
钱才转头冲陈行远干笑道：“队伍里，都是年轻人，看见您的气场就软了，我回去好好教育。”
“她对我说，她是局外人，看得明白，这根本就是现实版的《皇帝的新衣》，我听后才幡然醒悟，原来可笑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竟然是这种感觉！现在，我找出再多的证据也没用；很快，执法人员就会查出一切，届时不言自明。”
“……”
静默持续了半分钟，依然没有人回答他。
场面一片静默，即便陈行远已经说到这份上，依然无人起身。
这种邪异的从众感氛围，充分暴露了人类的本性，敢站出来的，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天才。
最后，林强又望向栽赃自己的审核部男子：“审计署的调查必然是公正的，无数的线索与证据分散在每一个角落，几日之内，必定水落石出。这种时候，做自掘坟墓的事，这位同仁，你是不是很可笑？”
林强望向主持台上的二人：“陈行长，卢主任，我会全力配合我行，配合审计署，还原事情的所有细节，揪出此人的全部罪行，尽快解决此事。”
林强摊开双臂：“于是，我听从了她的建议，删除了手上的一切情报资料。调查的事情，交给专业的执法人员就够了，犯不上我杞人忧天为自己辩白。”
沉默中，只能听到会议桌晃动的声音。聂晓峰身体的抖动，连桌子那头的人都能感觉到。
“没有了。”钱才点头微笑，“昨天我已经和盘托出，刚才也把检讨交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