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成了温柔富贵乡。食品就像从地下钻出来似的出现了,餐厅开张了。当时有人写道:“香水如浪,钻石如云,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女人的大腿,开口闭口外汇、交易所……”
可是,连那儿都获悉:农民起来造反了。
从1919年起,对农民实行了余粮征集制,这就是说,除了必要的口粮,粮食全都没收,农民无权卖粮。现在国内战争结束了,农民盼望变革。然而,普通党员的信念是:我们打赢了战争,可以继续前进了,从军事共产主义走向世界共产主义。沿着伟大的乌托邦道路向前!但是,农民再也不愿意献出粮食了。
布尔什维克执政时提出的思想,一个都没剩下。
俄国内战带来的最直接结果,是国家被骨肉相残的内战弄得积弱不堪,一片瓦砾!
而则对正在前线的图哈切夫斯基命令:“被击溃的残匪……聚集在树林里。为立即肃清残敌,我下令:在树林里喷毒瓦斯,让毒气弥散,消灭躲在林中的全部残敌。”
克里姆林宫里搬来了不少新主人。
“应无情镇压五个乡的富农暴动……应当搞个示范:一,起码绞死(一定要绞刑,让人看得着)100名顽固不化的富农;二,公布其名单;三。没收其全部粮食;四。点出若干人质,让方圆几百俄里的人看得到,受震动……列宁。”
沙皇全家满门抄斩了,旧俄国的名门望族不是被杀就是流亡国外,旧的生活方式被彻底消灭。只留下近于赤贫的人,落得个“光秃秃的大地,光秃秃的人”!
“新经济政策在党内引起惊慌、抱怨、沮丧和狂怒。”
于是,列宁翻了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跟斗:埋葬乌托邦和马克思的理想,宣布向新经济政策过渡,令第十次党代会大大震惊。
党的领袖的话,只不过是出于策略考虑。真正的长远计划,亦即战略,应当掩盖起来,以后再宣布。
现在可以建设布尔什维克的世界了。
但是,连这件事列宁也宽恕了斯大林。他决定让斯大林去应付克里米亚。弗兰格尔趁布尔什维克同波兰交战之际,打击克里米亚,占领了周围地区。1920年6月,决定把图哈切夫斯基领导下在西线对付波兰的军队联合起来,同时成立南方战线,对付弗兰格尔。
1920年初,列宁取消了根据契卡的判决执行死刑的规定。这是做给西方看的。这一决议生效前的那天凌晨,成了一场噩梦。当局不想放敌人一条生路。那天凌晨,各监狱里枪毙了大量的旧文武官员。
斯大林是到了莫斯科才得知攻占克里米亚的消息的。红军战士利用堆积如山的战友尸体作掩护,如同雪崩一样正面袭击,攻占了半岛。斯大林又上了一堂主课:托洛茨基善于不惜牺牲部下,所以节节胜利。
布琼尼的第一骑兵集团军是主力。托洛茨基为了加强图哈切夫斯基的攻势,下令把布琼尼的骑兵调给图哈切夫斯基。可是被斯大林拒绝了,他早就痛恨为人火中取栗……他有自己的宏伟计划。趁图哈切夫斯基想攻打波兰之机,斯大林打算要夺取利沃夫,随后再从利沃夫袭击华沙,然后急行军,穿过奥地利,直捣德国,支援革命。
不少人听信了列宁的话:“认真地、长期地执行新经济政策”。
但是,斯大林一心想回莫斯科,对列宁的态度近于粗暴:“您关于划分战线的来函收悉。政治局不该管这件小事。我在前线再多只能再工作两个星期,需要休息,找人替换吧……”
列宁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的体贴当然是为了事业。万一斯大林死去,对列宁的打击就太大了,因为列宁当时又打算搞一场极大的变革,斯大林在其中将扮演一个重要角色。
全国都已厌倦了这种贫困的生活。政权的支柱起来造反。
红色恐怖已损坏了当局的名声,连西方的社会党人也为之不悦。
但是,俄国的暴动却是此起彼伏的,喀琅施塔得又暴动了。
在这次的暴动中,斯大林没有表现出积极性。他知道,党正怀着阴沉的心情注视着:前沙俄军官图哈切夫斯基同布尔什维克领袖一起镇压水兵。
他是百折不挠的,不断抱怨,表明由于中央拒不让他的敌人托洛茨基下台,他很恼怒,再也不想担任“为军事部门擦屁股的专家”了。
一副被敌人不时捣乱而弄得十分恼火的勇猛老军人的熟悉腔调。列宁怜悯了他:“比如说斯大林……这三年半来,命运既不让他当工农监察人民委员,又不让他做民族事务人民委员。”
这场暴动是由托洛茨基亲自镇压的。
布尔什维克在《国际歌》中唱的理想实现了:在无情的战争中,俄国的“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悲剧来临:列宁面对的是义愤填膺的党员群众,因为党员们并不知道这一真谛,还以为伟大的乌托邦“认真地”死亡了。他明白,反对派将利用这一形势。
俄波战争爆发之后,斯大林在南线同波兰人作战。他是政委,同集团军司令叶戈罗夫一道领导南方集群。
但是,对那些布尔什维克来来说,却是“越坏越好”。
列宁迫使党参与对不忠者的血腥镇压。党的第十次代表大会开幕。会上作了动员,300名代表出发,越过冰封的海湾冲向喀琅施塔得。起义被镇压。但是,有一部分起义者从冰上逃到芬兰。
于是,列宁决定让斯大林住到大克里姆林宫,住进举行隆重庆典用的大厅里!一切为了斯大林!
内战还在进行着,但列宁不得不考虑同其他国家的关系。首先要使俄国摆脱全世界对它的禁运。
新经济政策……街头出现了豪华马车、汽车,里面坐着万恶的、“没杀绝的新资产阶级”——这是党对他们的称呼,出现了穿貂皮大衣的美女、轮盘赌。
喀琅施塔得在坚持。当地报纸写道:“托洛茨基元帅站在齐膝深的血泊中,对革命的喀琅施塔得开火了。喀琅施塔得奋起反抗共产党人的专制,为了是要建立真正的苏维埃政权。”
列宁纠正了命运对他的不公。他把忠诚的斯大林召回莫斯科。
列宁还让政治局专门通过了一项决议,以示对斯大林的关怀:“斯大林同志每周应有三天在别野度过。”
列宁取消了用暴力征粮的办法,代之以普通的粮食税。准许农民卖余粮!
契卡开恩日成了流血日。斯大林也领会了这一条:对敌人可以宽恕,不过先要让他完蛋。
不是使国家消亡,而是在建设新的强大国家。不是使货币消灭,新经济政策宣布要使卢布变得坚挺。
接着,又是一封给列宁的电报:“再次重申我的请求:调我到后方,另派值得中央信任的人来。您要是坚持,我就只好自己走了……”
列宁下令镇压坦波夫起义:一切烧光。
农民的保护人,左翼社会革命党人在1918年“叛乱”后,坐在布蒂尔监狱里,人们开玩笑,把监狱所在的地区叫做“社会主义大楼”。
后方给这位统帅调去了250罐军用氯气。当时,数千名暴动农民已经被关进了在坦波夫州匆匆盖起的集中营。图哈切夫斯基的集团军拥有几万名战士,他用毒气和火毁掉了坦波夫州的大部分。
恰恰是在那个时候,列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建议斯大林娶他的妹妹玛丽亚,得知斯大林已婚,列宁非常惊讶。
出现了市场——原先它被看作万恶的资本主义支柱。不是像原先打算的那样,把农民赶进集体农庄,而是让他们自由。
从1919年秋天开始,斯大林就不断地抱着怨气给中央和列宁递申请。他请求把他调离前线:“第一,我有点疲惫不堪,让我稍稍脱离一下危险的、激烈的、不知休息的前线工作,在后方集中干一段‘平静的工作’……我的要求不高,不是想到别墅里休养,只想换换工作,这就算是休养了……”
布尔什维克正在走向一条老路!
战时,列宁加强了革命家们所痛恨的国家机器,埋葬了伟大的乌托邦。但在经济方面,情况刚好相反。列宁借口国内战争,实现了马克思的许多梦想。他称这些东西为“军事共产主义”。工业收归国有,私营商业被取缔。
这一切酷似曾令布尔什维克仇恨的“热月政变”!
可是,斯大林急于回后方不仅是为了权力。他已年过40,该有个家了。他那年轻的妻子快临产了,而且也早就该把另一个孩子,那个快要被遗忘的儿子从格鲁吉亚领回来了。
布尔什维克已经同资本主义国家做生意了,考虑的不是燃起世界大火,而是本国的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