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王恒岳重重重复了这两字:“舅老爷从广东来,当然要去广东上任。”
“哎呀,是舅老爷那,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王恒岳急忙扶起了归绅光,还顺手帮他拍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
脱了黑色大氅,交给副官,一进去,王恒岳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八爷”,只当不认得:“这位是?”
“岳父,久等了。”王恒岳客气地道。
“四川还没有完全安定。”王恒岳话里有话地道:“云南、贵州、北洋,都在对我四川虎视眈眈,我的脑袋不知道明天还在不在,现在谁要是就拿自己当皇亲国戚看待,只怕我的脑袋没有了你们的脑袋也不会安顿。”
马韵欣知道丈夫必是在那嘲讽:
马伟忠一个立正:“恒帅,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归绅光神情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王恒岳,好半天才听王恒岳说道:
“这,这就是何意……”马骋德一头雾水。
说到这里又有一些恼怒起来:“你的那个什么八舅舅张口闭口就是知府巡抚,这事不要几天,必然闹得满城都知道了……”
说到这,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述之,是不是八舅舅惹你生气了?”
归绅光也不知道“道尹”是个什么样的官,王恒岳解释道:“这道尹隶属于省长,八县道尹,就是管理八个县的地方最高行政长官,舅老爷以为如何?”
……
归绅光大喜过望。
“恒帅!”后面马伟忠和马伟义一齐敬礼道。
马韵欣一听,也是连连顿足:“我才从父亲那回来,也听说了有许多亲戚要来投奔我们,这,怎么这出了这档子事?”
在酒桌上坐定,倒上了酒,王恒岳先举起杯来:“舅老爷几时来的?怎么来了也不到我那去?我和韵欣也好尽尽孝心。”
“这些大洋,你拿了回去,做些小生意也好,还是再去讨几房姨太太也罢,与我无关。算是我替韵欣尽尽孝心,明日你就离开成都,不要再来四川了!”
归绅光脑子有些糊涂了,王恒岳是四川督军,怎么能任命广东官员?广东督军焉能买他这个账?在那嗫嚅着道:
归绅光愈发得意,一竖大拇指,给王恒岳杯子里倒了酒:“述之果然英雄,又毫无架子,马家得婿如此,夫复何求。述之,这一杯我敬你!”
“述之,这个你四川的任命怕是到不了广东吧?”
“这样,我任命你为八县道尹,如何?”
归绅光却是丝毫不知道,洋洋得意。只觉得自己有了这么个外甥女婿,当真是什么都不用担心的了。
进来的是马家的管家:“问督军好,问夫人好。老爷说了,今天家里来了亲戚,督军和夫人若是有空,不知能否回家用个饭。”
“你有何才能,敢到我这里来要官做?就算是韵欣的两个哥哥,也是凭着功劳一步步爬上来的,二舅爷到现在不过还是一个中校。我王恒岳赏罚分明,就算是我亲舅舅来了,要想做官一样要凭自己本事!”
王恒岳不动声色的喝了,边上马伟忠和马伟义却是大惊。
本来这一次来,说什么“知府、巡抚”那不过是和同伴吹吹牛的,能弄到个知县干干也就心满意足了,谁想到外甥女婿居然给了自己八个县!
“督军大人,不敢,不敢,草民知道督军大人公务繁忙,哪里敢轻易打扰?今日总算见到督军,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王恒岳冷冷地道:“你有一个舅舅,叫什么‘八爷’的没有?”
王恒岳一摆手:“在自己家里,哪有什么恒帅不恒帅的,都是一家人!”
归绅光浑身颤抖,一句话也都不敢说。
表舅怎么这么不懂事情?这“述之”二字,除了恒帅身边最亲近的人,岂是人人都可以叫的?况且表舅只是个远房亲戚而已?
“述之,你消消气,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代八舅舅给你赔罪了。”马韵欣紧紧握着丈夫的手说道。
“不知舅老爷要在四川呆多少时候?”王恒岳忽然问道。
这一来气氛大是尴尬,马骋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叶宝儿朝他讥讽的笑了下,拿出一样东西放到酒桌上:“舅老爷还认得这个吗?”
“哦,这样啊。”王恒岳点了点头,在那想了好大一会没有说话。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马韵欣放开了丈夫的手:“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