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德忽然用力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地低吼起来:“虽然我的实力再一次大幅度提升,现在的我,恐怕在2级预备区已经罕有敌手了,但总感觉不对劲!这感觉……就像之前,我踌躇满志地回到咏战堡垒,却险些丢了刀进而丢了命!”
杜兰德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兰子的问题,走到鲁格面前半蹲下来。
危机到来,杜兰德在最关键的时刻醒来,并以压倒性的实力力挽狂澜之后,没有表现出变强的愉快,没有感到得意,反而变得沉重,变得郁闷,最终在兰子的询问下,情绪激动到近乎失控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男子汉。
杜兰德要将自己昏迷之前未做完的事情做完。
神之预备学院是森德洛的最高学府。在外界之人的眼中,这所学院强大、尊贵、而且充满神秘,惹人向往。
一旦融合神火,成为神袛,基础寿命就有一万年!
寿命的差距,其实才是造成这所学院病态状况的真正原因。
兰子喜欢这样的杜兰德。
空有强大的实力,却没有投入到位面战争之中,没有为森德洛出力,一生都在等待之中碌碌无为地活着——
眼眸之中,冰火双鱼再次浮现出来,准备对鲁格进行搜魂,看对方的记忆中有没有与“具象武器”相关的记忆。
“而把你们害得这么惨的巨矛杀戮本泽,我其实见过他一次,就在两仪秘藏之外。那一次,我没有对他出手。但我应该对他出手的!!如果那次我就直接杀了他的话,就不会有这次的危机了……”
神袛会议后,兰子对于“失刀”的杜兰德感到惋惜。
本泽的内心,则本是一头猛虎!进入学院前的他,能在战场上以一挡百,为了森德洛而热血厮杀。但这所学院却将他的胆气磨平,令他压抑自我,变得极度谨慎。
杜兰德却一把拉开了兰子的手,越发烦躁地继续说:“……还是我没提前判断出可能存在的危险?这到底是为——”
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战斗还没有结束。
直到眼中的神采彻底归于沉寂,他都没能听到杜兰德的最后一句话。就这样带着不忿、不甘、还有疑惑,无声地死去。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醒来之后,怎么变得这么严肃……”
而醒来之后,约翰不见了,梅席夫与自己的灵魂联系也变得若有若无,兰子险些为了救自己而死,本来和自己是敌人的孙孙,则挡在自己的身前,哪怕两眼已经模糊,却始终用沾血的双手握住巨矛。
兰子喜欢这样的杜兰德,但她不希望杜兰德痛苦。
神袛是王,太过长寿的王。
“你在自责吧?”兰子忽然问道。
“是我警惕心太弱?还是……”
本泽为了那个渺茫的机会,甚至放弃了做自己,这代价太大,所以才讨厌走捷径的杜兰德。
在罗蓝古堡前第一次见到杜兰德与88号天选卫士拼斗时,兰子心中的情绪是惊叹与好奇。
和这些敌人比起来,2级预备神算什么?
预备神,则是王储,而且大多是一辈子的王储。他们时刻准备着继承王位,带着这样的心理直到死去。
“是我过分自信?是我太天真仁慈?”
长达千年的寿命,对于非职业者而言已属极为漫长的寿命,但和真正的神袛相比,依旧远远不及。
“约翰不见了,生死不明;梅席夫与我的灵魂联系也变得若即若离,恐怕被人抓住了,而且正有灵魂手段一流之人,正在试图破解我根植在梅席夫体内的灵魂奴役印记。”
杜兰德自己的记忆,就在那片林间就戛然而止了。当时自己第一次全力施展两仪眼,对鲁格进行搜魂,并轻易制住了鲁格,却遭到了两仪眼的巨大反噬之力,灵魂遭遇重创,最后人事不知,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为了登上神坛,本泽把自己变成“懂得进退”的聪明样子,但其实内心痛苦。他那过分的敏感与易怒,正来源于此。正因绝望地渴望机会,所以本泽常年压抑真正的自己,也因此尤其痛恨被他认为“有大背景、能够直通1级预备区”的杜兰德。
“呃……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兰子伸出指头,轻捂住杜兰德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因为这样下去情绪会彻底失控的。
无论如何,眼下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来到这所学院后,更多的是信赖、依靠、还有亲近与熟悉。
但这一次,他没能像刚才那样,微一停顿后继续说下去,因为这次兰子用的不是纤细的手指,而是温软的嘴唇。
预备神们享受着空洞的荣耀,几乎看不到希望地等待着,却又不能放松,因为一旦放松,万一机会就在下一刻到来,那就变成别人的了。所以他们紧绷着心神,彼此争斗,绝望地等待,只为了那小得可怜的一点点成神概率,可笑又可悲地活着!
但在兰子眼里,这样的杜兰德一点也不难看。
杜兰德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默然想了想,最终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