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千珏觉得那个少年似乎也没比他们大多少，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却浑身都透露着一股老成，已经宛如大人一般，心智似乎比他们成熟了不少。
等到孩子们的讨论累了，声音渐歇，溪无涯才缓缓说道：“不仅有会飞的鱼，还有从天宫落下的九道清泉……”
孩子们兴奋着议论许久，加上这几天又舟车劳顿，已经隐隐有困意袭来。
他们半睁着眼，怀疑看向溪无涯，嘴里不甘心呢喃道：“……骗人！”
溪无涯被他们这副可爱的模样逗笑，他走过时轻轻为这些孩子们收紧被子：
“谁闭上眼睛，我明日一早就带谁去看。”
此言一出，孩子们争先恐后，听话闭上眼睛。
溪无涯也不再说话，抱着手静静靠在大殿内的一根柱子上。
他等了半炷香，终于听见大殿内此起彼伏的呢喃梦语声，松了口气。
纪千珏用被子盖住头，眼睛还瞪得浑圆，她还是睡不着，她想数星星，但是她睡在这严丝合缝的大殿里，根本就看不见星空。
父亲教过她，不可以给别人添麻烦。
但当夜深人静时，思家的情绪越发浓烈清晰。
纪千珏埋在被子里，轻轻呜咽一声。
溪无涯耳力极好，他听见这细微的一声，循着声音找来。
他看见埋在被子下抖动地厉害的幼小身躯。
溪无涯蹲下后，伸手轻轻将她的被子一掀。
纪千珏以为自己哭得隐秘，她完全沉浸、忘情哽咽。
直到她察觉到一丝隐约的光亮，她失神抬头望去，看到一张面如冠玉、如星辰般璀璨夺目的脸。
纪千珏一愣，已经快要忘记哭泣，身体却还没反应过来，止不住的抽动。
溪无涯盯着她，忽然将她从被褥中抱起，一只手不断轻抚在她后背：“……还是睡不着吗？”
纪千珏趴在他肩上，咬着手轻轻点了点头。
她以为溪无涯会凶她，毕竟换做其他弟子就会这么做。
溪无涯轻轻将她的手从嘴上拿下，抱着她一路走到殿外。
纪千珏单独被抱出，脱离那一群孩子后她更害怕了，在溪无涯身上不安挣扎了几下：“不要！我要回去！”
溪无涯笑得无邪，伸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嘘，别怕，我只是想哄你睡觉。”
不管千次万次，纪千珏都会为这笑容轻易沦陷。
溪无涯抱着她坐在殿外，夜风轻轻吹着，纪千珏稍微冷静下来。
溪无涯见怀中的纪千珏好像睡意全无，苦恼着道：“要我给你讲故事吗？”
纪千珏摇了摇头，不愿给他添麻烦。
她抬头望向万里无云的夜空，那里群星璀璨，她仰着下巴轻声数道：“一、二、三……”
溪无涯将她身子一放，让她平缓躺在自己膝上，没有出声打扰她，一只手一直轻轻拍在她的肩。
“二十七，二十八，三十五，四十……”
溪无涯另一只手撑着脑袋，歪着头意味深长看着她，怕打扰到她，将声音压得很低：“都数错了啊……”
“七十八，八十五，九十九……”
纪千珏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眼前模糊着已经快要做梦。
她半眯着眼，艰难地在天上找着星星。
好像都被她数过了……
她迷茫地四处转移目光，直到她看见那双向她垂直望来的那双眼。
她在半梦半醒中，伸出手往那双眼一指：“一百、一百零一……好亮好亮的星星……”
数完后，纪千珏心满意足，缓缓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