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将军心想,你是洪承畴督师的手下,在我们杨嗣昌督师的地头发什么火?别看眼下洪承畴的权力,暂时还在杨嗣昌之上,还能对杨嗣昌发号司令,但是,咱们的顶头上司,可是圣上宠爱的,前来指挥湖广军,只是镀金而已。
刘兴国又是恼怒,又是无奈的。这里是杨嗣昌的地盘,他就算着急,都着急不来。无奈之下,他只好说道:“既是这样,只得从命,但请将军大人速将公文、兵符送呈道台大人面前,要是可以送给督师大人亲自过目,那就更好了。”
“谣传!”
河南省的地形,比较独特,东面大部分都是平坦的原野,西面则大部分都是崎岖的山岭,嵩山、伏牛山、熊耳山等横亘其中。高耸的山岭,刚好将洛阳和南阳分开。要从洛阳到达南阳,就必须经过汝州,反过来同样如此。因此,在军事上,汝州也是军事要冲,是兵家必争之地。
“什么事?”
倒是那个刘兴国沉得住气,沉声说道:“督师大人,外界都是谣传,未知真假。洪督师的意思,是请杨督师就近判断真伪,然后决定如何上报朝廷。”
“陕西洪承畴督师送来的紧急公文,从潼关送来的。”
“什么?”
张克俭好像失去了支撑,有气无力的瘫痪在地上。
好吧,这样诟病杨嗣昌,的确有些苛责。这样的大事,换了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崇祯皇帝,都是要出大事的。自己之所以反应没有如此激烈,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官职太小,轮不到上头来追究,否则,恐怕这时候已经昏厥过去了。
“肯定是谣传!”
守门军官心想,你吓唬老子呢?从潼关过来,跑死三匹马,要是官军都像你这么积极的话,陕西流寇早就被平定下去了,还用得着嚣张到现在?他认定对方是在吹牛皮,内心里就有几分的鄙视,不过,表面上还是赔笑说:“莫见怪,莫见怪。公文自然是真的,只是需要禀准黎大人以后,才能开门。”
张克俭自言自语的咕嘟一声,将公文接过来。
汝州,汝州城。
但是,看到这个兵符,又让黎将军不舒服了。洪承畴的人,拿着自家的兵符,来调杨嗣昌的兵,怎么看都怎么怪。虽然说,洪承畴有节制三军的权力,可是,杨嗣昌同样也有啊!杨嗣昌可是从来没有做过调动秦军的事情,今天,洪承畴来这么一手,难道是准备和杨嗣昌打擂台了?
张克俭到了承运寺,立刻求见杨嗣昌。正好杨嗣昌从承运寺出来,兴致很高,很高兴的就接见了张克俭。张克俭甚至没有施礼,直接将洪承畴的公文递了过去。
洪承畴的那么点心思,杨嗣昌怎么会不明白?洪承畴的意思,是要咱们几个,商量着办。相信洪承畴发出去的公文,肯定不止发给他杨嗣昌这一份。王坤、史可法等人,都应该收到了。这件事的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要是这样报告上去,他们全部都要掉脑袋。崇祯皇帝的脾性,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黎将军缓缓的说道:“你的确是从陕西潼关来的?”
张克俭附和着沉声说道。
最后没办法,洪承畴、杨嗣昌、史可法等几个人就商量着,部队还是要轮流休整,要不然,就要全部散架了。眼下,陕西起义军的主力,都刚好在陕西境内,秦军、晋军、辽东军,都在围追堵截,湖广军刚好可以休整一段时间。
旁边的亲兵急忙将他搀扶住。可是,素来以风流著称的杨督师,身体软绵绵的,居然一丝丝的力气都没有了。两个牛高马大的亲兵,需要耗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将他撑起来。他拼命的喘息着,想要说话,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刘兴国的确很急,只想早点将公文交给张克俭,这是洪承畴严肃的交代的。这份公文的内容,刘兴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份公文交给张克俭以后,他一定会严肃对待的。他怒气冲冲的说道:“老兄,这是紧急文书,误了公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好大一会儿,杨嗣昌才有气无力的叫道。
只要打出一点战绩,杨嗣昌督师就可以拜相入阁,地位和权力,都远在洪承畴之上了。届时,一切就要掉转过来了。我们家督师前途无量,你们家的督师,最多也就是多挂几个虚衔,在我们家的督师面前,牛什么牛?
“福王死了?”
黎将军很熟悉督师行辕的兵符式样,明白眼前这位青年军官带来的一半兵符不假,而且兵符是铜制的,别人在仓卒之间也无法伪造。其实,明朝的兵符,都是朝廷统一制造的。洪承畴使用的兵符,和杨嗣昌使用的兵符,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样的方略,的确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很多小股的起义军,都被彻底的吃掉了。但是,官军自己,也的确是累坏了。原本有五六万人的湖广军,被拖成了只有三万人不到。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兵员还要继续减少。
刘兴国有点不耐烦的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各种身份凭证,都一应俱全,你们有什么怀疑的地方吗?”
黎将军于是公事公办的说道:“既是这样,就请在南关饭铺中休息等候。我这里立刻派人将公文送进道台衙门。一有回文,即便交你带回督师行辕。这样,你和我,都不需要担干系。”
片刻之后,他才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的叫起来:“快!备轿!我要去承运寺!刘兴国,你也跟我来!”
十月初十这天,快到黄昏时候,有一小队官军骑兵,共二十八人,跑得马匹浑身汗湿,驰至汝州城南门。汝州城因盛传起虎贲军拿过来,策应陕西起义军,所以近几天来城门盘查很严,除非持有紧急公文,验明无误,一概不许入城。
黎将军简单的说道。
杨嗣昌是个比较孤傲的人,和身边的人很少能处在一块,似乎别人也不太喜欢他,只有崇祯皇帝例外。杨嗣昌此时人虽然是在汝州城内,和张克俭却是没有什么往来。除了公事公办之外,私底下完全没有接触。
没办法,亲兵和幕僚们,只好将杨嗣昌搀扶回去承运寺,找了一间安静的厢房躺下,又端来专门医治心神不宁的茶水,给杨嗣昌喝了下去。杨嗣昌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可是,他依然是没有说话的力气,脸色依然苍白的可怕。他的眼神,也完全是空洞的,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比如说,今天,督师大人到寺庙里面去游玩去了,他这个道台大人,却是连作陪的机会都没有。要说张克俭的内心,没有一点怨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督师和兵备道的关系,搞得这么僵,还指望打胜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