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洪承畴依然显得非常的谨慎,慢慢的问道。
“如果是东虏布设的陷阱呢?”
“方才制军大人的训示,望各位将每个字都记在心中。今上为不世英主,天威难测。倘若诸君作战不力,致使逆贼漏网,则不惟诸君将为军律所不容,即本抚院亦难逃罪谴。总之,说来说去只有一句话:明日一定要奋勇向前,拼死杀敌!”
……
洪承畴目前的情况,其实不太好。他正在陕西好好的围剿李自成,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鞑子打进来了。结果,他匆匆忙忙的,就率军北上勤王了。李自成等人由此逃出生天不说,洪承畴到了真定城以后,就陷入了鞑子的包围,再也无法动身了。
他首先称赞了一年多来各位将领的辛劳和战功,一再称赞孙传庭“娴于韬略”,半年来“屡建殊勋”,而如今在真定城总理戎机,布置周密,实不负皇上封疆重寄。尽管他的官话说得不很好,还有不少福建泉州土音,但他很善于辞令。他的这些话使孙传庭和众将官听起来十分高兴,而且感奋。说了这些奖励的话以后,他接着用沉重的语调、洗练的词句,继续说道:
洪承畴又谨慎的问道。
他是洪承畴的学生,洪承畴的官职,又在他之上,所以,他称呼洪承畴为恩师大人。洪承畴南征北战,几乎都带着孙传庭。可以说,孙传庭是洪承畴的得力门生,也是他的得力部下。洪承畴要是无法亲临现场指挥,都是孙传庭代替的。
对于张准这个人,洪承畴的感受很复杂。这人是个将才,却不能为朝廷所用,这是洪承畴最基本的判断。他潜意识里感觉,自己总有一天,是会和张准直接面对的。不知道这个张准,要比李自成等人强出多少?
孙传庭沉吟片刻,请示说道:“恩师大人,那我们的计划……”
孙传庭当即传令下去。
将领中有人不由得向靠在屏风中间的尚方剑望了一眼,从洪承畴于崇祯八年春天挂兵部尚书衔的时候起,崇祯帝就赐他这把尚方剑,听他便宜行事,对总兵以下将领先斩后奏,可是几年来只有两次他请出尚方剑督战,第一次是去年七月间在陕西周至县对高迎祥作战,第二次就是现在。而这一次他脸色的严峻,口气的坚决,是几年来所没有的,所以这一次给大家心上的震动很大。
卢象升的事故,让洪承畴多少觉得有些意外。皇上居然直接将卢象升逮捕下狱,这的确是有点处罚过重了。让卢象升远途增援高阳城的决定,是兵部做出的,应该是兵部的人承担责任。卢象升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能力,不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洪承畴缓缓的问道。
命令颁布完毕,孙传庭用阴冷的目光,扫了所有的将官一眼,冷冷的说道:“有关张准的战功,相信大家都知道了。相信吴三桂的战功,大家也都知道了。此次勤王,聚集了我军全部的精锐。现在,其他各军,都已经立下莫大的功勋,唯独我们,尚未有丝毫的战果。相信这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明天的战斗,我们要用敌人的鲜血,洗刷我们的刀剑。诸位,战吧!”
可是,为人臣子的,当然不能诽谤皇上的不是。因此,洪承畴也只有为卢象升默默的叹息了。接替洪承畴的杨嗣昌,暂时还没有和他会面,洪承畴也不知道,这个杨嗣昌,是不是好打交道。他和卢象升的配合,还算默契,万一杨嗣昌要一心居上,事情就麻烦了。
董家堡的战报,洪承畴早就知道了。但是,洪承畴对所谓的鞑子的伤亡数字,不太相信。按照他的一般的概念,都是要将这个数字减去八成的。减去八成其实算好的了,有的甚至需要减去九成。
洪承畴不动声色的问道。
奇怪的是,他一方面统率军队镇压农民起义,纵兵杀良冒功,一方面却保持高级文官生涯所养成的服饰整洁和伪装的儒雅风度。愈是饱经世故,他愈是磨去棱角,将心中的狠毒与奸诈深藏不露,能够遇事不骄不躁,深谋远虑。
从本质上来讲,洪承畴和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吴三桂等大汉奸,是有些许的差别的。只是,汉奸的污点,一旦染上,就永远都无法洗干净。以致孙大炮才会有“生灵不涂炭,功高谁不知”的说法。至于其中的含义,就留给大家慢慢的琢磨了。
“现在的洪承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消息确实吗?”
因为是务要机密,所以平日总督升帐的那些排场,例如放炮、擂鼓奏乐、文武官员大声报名参见等仪节,统统免去,只把两年前皇帝赐的尚方剑用黄缎绣龙套子装着,摆在大堂正中的捕木条几上,靠着黑漆屏风。
孙传庭也不谦辞,把眼光转向右边的一群武将。总兵们都知道他待下属比总督严厉得多,看见他要说话,刷一声全站了起来。孙传庭笑一笑,让总兵们坐下去,但是没人敢坐。他用平静而威严的声调说:
张准站在德州城的西门城楼山,默默的想事情。
要对付朝廷,首先要对付几个强势人物,一个就是洪承畴,一个是孙传庭,另外一个是杨嗣昌。至于王坤和高起潜等废物,根本不在张准的眼里。本来还有一个卢象升的,此人军事上绝对是个大能,但是他已经被崇祯皇帝自己搞掉了。至于史可法,还没成型,根本不够看的。
孙传庭恭敬而谨慎的说道。
张准轻轻的自言自语。
城外的蒙古鞑子,还在不断的游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发现了洪承畴,悄悄的试图靠过来,结果,真定城立刻开炮轰击,将他们远远的撵走。战事处于僵持状态。真定城内的明军,想要出去,有点困难。但是,城外的蒙古骑兵,想要杀入真定城,同样困难。
“情报方面已经核实,说是岳托的确带着东虏正蓝旗的主力北上了。有探马亲自目睹他们越过雄县、新城北上。”
“岳托北上……你怎么看?”
孙传庭却有些异议,摇头说道:“老师,这虚报战果的习惯,从来都有,虎贲军方面,应该也不例外。黄台吉遭受的损失,必然不像外界知道的那么大。”
孙传庭斟酌着说道:“晚生估计,黄台吉是对自己的后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