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居然打到了现在?”
骆养性急忙回应。
“董家堡被攻破了吗?”
“遵命!”
崇祯不耐烦的问道。
鞑子会不会越打越强?
不过,很快的,崇祯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在这个时候,给鞑子制造麻烦,就是让虎贲军占便宜。还是不要了。继续往鞑子和虎贲军死磕吧。最好是他们两家死磕到同归于尽为止,然后朝廷白白的捡一个大便宜。如果张准和皇太极都死了,那就最好不过了。
崇祯内心里暗自惊异,自言自语的说道。
骆养性感觉自己满腔的委屈,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机会说出来。董家堡没有被攻破,并不意味着虎贲军就赢了啊。鞑子这次没有攻下来,下次还可以继续进攻啊!
虎贲军会不会越打越强?
崇祯本来就没有心思看文书,可是偏偏看到一篇不该看的文书。这片文书是山西巡抚送来的,主要是报告山西的灾情,请求赈灾。山西在遭受连年的旱灾、虫灾后,去年年底,又发生大饥荒。时饥民无粮,只得食树皮、草叶。树皮、草叶尽,乃人相食。临近山西的河南南阳,也发生饥荒。唐王聿键奏河南南阳饥,甚有母烹其女以食者,情况惨不忍睹。
要是以往,梳洗罢,穿戴整齐,崇祯就应该按照每日惯例到乾清宫大殿的前边拜天,然后,传免了皇后、妃嫔、太子和皇女们的请安,匆匆地吃了尚膳监送来的素点,便乘辇前去上朝,正式开始了他这一天的忙碌而烦恼的皇帝生活。不过今天,崇祯在梳洗完毕以后,根本没有上朝的欲望。他的心思,还在董家堡那边。
“等到有明确的战果为止!”
“立刻派人打探清楚,双方到底死伤多少人!”
片刻之后,崇祯缓步走下丹陛,在院中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一直走到乾清门,正在这时恰好一个刻漏房的太监抱着时辰牌走了进来。尽管从万历未年以来,宫中打更和报时都依靠从西洋传进来的自鸣钟,但是文华殿后边的刻漏房依然照旧工作。每交一个时辰,值班太监抱着一尺多长、四寸多宽的青地金字时辰牌送进乾清门,换下一个时辰牌带回文华殿,凡路上遇到的行人都得侧立让路,坐着的都得起立。
还是看准了再说吧!崇祯在内心里无奈的叹息着。这一仗结束以后,无论是鞑子还是虎贲军,大概都要受到极大的削弱。或许,到那个时候,就轮到自己发威了。自己当初的计划,不就是要作壁上观,坐山观虎斗,听凭鞑子和虎贲军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吗?
“骆养性!”
抱时辰牌的太监躬身回奏:“已经交子时了,皇爷。”
“分出胜负了吗?”
董家堡的战斗,崇祯一早就开始关注了。鞑子和虎贲军拼命,他当然不能不关心。他命令锦衣卫时时刻刻的将战报送过来,随时关注战斗的状况。从董家堡到京师,快马只要两个时辰的时间。因此,他得到的战况,基本上还算得上是新鲜热辣的。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是在打垮了前任吴孟明以后上台的,当然想讨崇祯的欢心。他知道自己的主子在关心什么,因此,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也是豁出去了。所有可以出动的锦衣卫,都全部出动了,全天候的监视董家堡的战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立刻向他报告。
崇祯睁开眼睛。铜云板的余音若有若无,似乎在窗纱上轻轻震颤。他望望西洋自鸣钟,看见快到他平日起床拜大的时候,便吩咐传都人侍候梳洗。
激战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虎贲军和鞑子的战斗,应该结束了吧。打了足足一天一夜,双方的死伤,都应该十分的惨重了吧?要是双方都被打残废了,那就再好不过了。崇祯开始认真的考虑,是否应该命令洪承畴和卢象升,想办法给鞑子制造一点麻烦。
崇祯不动声色的说道。
他不知道是应该表扬一下虎贲军,还是应该诅咒一下他们。在皇太极倾尽全力的疯狂攻击下,虎贲军居然支撑到了现在,的确算是厉害了。战斗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已经进行了十几个时辰了。战斗的强度暂且不说,光是这个时间,就让人惊叹了。
一个宫女轻脚轻手地走到他的身旁,跪下说道:“启奏皇爷,夜深啦,请圣驾安歇吧。”
崇祯关切的问道。
“皇上!”
平时,崇祯在乾清宫正殿的西暖阁省阅文书,时常对灯光凝神愁思,很少注意到乾清宫院外的断续铃声。只是今天晚上有些不同。他今晚根本就不想看书。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前方的战报。心烦意燥之下,对于外界的一切,自然就非常的敏感了。
以前,所有迁都的提议,都被温体仁压着,没有暴露出来。但是这一次,迁都的压力非常大,温体仁再也压不住了,只好如实的上奏。崇祯是不愿意迁都的,便将所有迁都的奏章,都全部压着。
张准控制着山东,距离京师就那么点路程,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袭扰京师。一不小心,连京师都要落在他的手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崇祯要是不记恨张准,那就怪了。他恨不得将张准一片片的撕碎了,然后深深的压在北京城的城墙根下。
“来人!”
“醒来以后,或许就知道结果了。”
崇祯怒气冲冲的骂道。
宫女不敢再打扰崇祯,从地上站起来,悄悄地退了出去。又过了一阵,甜食房的太监送来了一碗燕窝汤,由宫女捧到他的面前。他打个哈欠,揉揉眼睛,把燕窝汤吃下去,随即离开御案,走出了乾清宫大殿。但是他没有马上去睡,在丹墀上漫步片刻,然后抬头仰视天象。
崇祯只好轻轻的点点头。鞑子和虎贲军在死磕,表面上看起来,这应该是好事。双方死磕得越是厉害,双方损失的就越大。双方损失越大,朝廷就越是可以占便宜的。只是,崇祯觉得还是非常的不安。
值班的宫女们都退到对面的思政轩中坐地休息,不敢远离。太监们只留下两个人,其余都回到乾清门左右的值房去了。留下的这两个太监在养德斋的外问地上铺了两条厚褥子,上放貂囊,和衣睡在里边。王承恩悄悄的来看过,无言的站了一会儿,最后又无奈的悄悄的走了。
封建士大夫眼中的所谓刚毅,就是指他在农民革命战争的冲击下始终顽强地拼死挣扎,决不后退,直到国亡家破,自尽煤山。在当时,朝臣们很少知道他在农民革命战争的打击下精神上多么悲观和软弱。当然,这种悲观和软弱的一面只在深宫中秘密流露,一到上朝时候,他就变成一个十分专断、威严、不可触犯的君主,使许多朝臣在上朝时两腿打战。
这两个强盗,都是崇祯最痛恨的。鞑子就不用说了。每次鞑子入塞,所到之处,城乡残破,人口锐减,生产不易恢复。鞑子这次入寇,声势更是好大,目标直冲着山东等地而去。崇祯很明白,畿辅和山东一带都是国家的根本重地,经过这次战争,没有十年以上的太平日子,休想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