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马轶的思绪被打断。他转头看过去,发现东侧的海面有火光传来,还能听到隐约的水声,似乎是有大船在靠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登州水师的巡逻战船。
“保重。”
相反的,鞑子在京畿周围,却是构建了相当完善的情报网。鞑子通过暗中收买,暗中发展,暗中贿赂,拉拢了大量的高层官员。很多机密信息,鞑子都能轻易的达到。甚至有传言,黄台吉知道的信息,要比内阁首辅知道得还多。内阁的决定,皇帝的谕旨,还没有发放到六部执行,黄台吉就已经知道了。
登州水师的战船离开以后,马轶暗自摇摇头。登州水师居然堕落到二两碎银就能打发的地步了,实在是令人感慨。袁心永是从青州府调过来的,对此更是大开眼界。不过,料想到大明朝上上下下都是这样的风气,也就释然了。连袁崇焕都敢将粮食暗中卖给鞑子,还有谁有什么不敢做的?
其实,此时驻扎在金州中左所的,大部分乃是汉人,也就是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麾下的汉军旗。只有少部分的鞑子,驻扎在金州卫的卫城里面,负责监视这些汉军旗的士兵。如果没有特别大的事情,鞑子根本不会出现在金州中左所。
“一个人都没有……”
底下的战士们,被两人的讲述所打动,不断的喊出杀鞑子的口号。随后,又有更多的战士,上去诉说鞑子的罪行,诉说鞑子给他们造成的苦难。一些刚刚从辽东跑出来的难民,也上台诉说了他们的痛苦,诉说了鞑子的罪行。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他的某些技巧,在辽东地区的确很能吃得开。辽东地区有丰富的金矿,鞑子需要很多懂得勘探矿脉的人,老家伙刚好有一点这方面的专长。靠着这门手艺,混入鞑子的队伍里面,问题不大。同时,他的忠诚度似乎也是可以的。既然答应为猫眼司卖命,那就是真的为猫眼司卖命。
“会的!”
孙歆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识趣的靠过去,同时准备好了二两的碎银,熟练的送到对方的手上。结果,对方在熟练的收下二两碎银以后,就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们赶紧滚蛋。双方几乎都没有说话。拦截,给钱,走人,熟练得好像双方都曾经排练过。
在诉苦大会以后,虎贲军对鞑子的仇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张准相信,要是这时候有鞑子出现在莱州府,出现在虎贲军战士的面前,就算没有虎贲铳,没有刺刀,战士们也会赤手空拳的上去和鞑子搏杀的。张准要的就是这股气。现在,这股气已经出来了。
本来有人要上船检查的,按照规定,每艘船都要检查。但是,三人身上散发的臭味,实在是太恶心了。那些官兵闻到这样的臭味,就急忙退缩了。因此,马轶他们藏在包袱里面的一些物件,得以顺利的通过。这些小物件不是武器,对于他们的情报传递,却是不可或缺。
“杀鞑子!”
舢板继续慢慢的向北方飘荡,偶尔间,还会遇到几艘从北往南的船。船上装载的人,要比他们的舢板多得多。他们主要是从辽东地区逃出来的汉人。他们当然也会被登州水师拦住。不过,他们要缴纳的过路费就多了。一般而言,从山东到辽东,一些碎银就能够搞定。但是要从辽东逃到山东,就是大锭大锭的银子了。
“各位官爷晚上好!”
在张慎言的手札中,有很多悲痛的描述,都是汉人如何被鞑子肆虐的。有份手札曾经描述了一个年轻女子,被鞑子抓去以后,四肢都被钉在木板上,血流如注,鞑子还要轮流的强|暴她,直到她断气为止。这份手札,让抄写的人,还有画图的人,都悲痛莫名。
“我们一定会踏着整齐的步伐,举着鲜红的军旗,进入沈阳的!”
“杀鞑子!”
他们三个人,就是张准派往辽东的全部骨干。以后辽东的情报网,就要依靠他们三个来形成了。要是成功了,他们以后都可以功成名就,青史留名。张准明确表示,只要打败了鞑子,他们都有资格封爵。没错,就是封爵。从一无所有到成为爵爷。要是失败了……也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张准坚信,自己答应马轶的话,一定会做到的。虎贲军,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一定会迈着整齐的步伐,唱着嘹亮的军歌,举着鲜艳的军旗,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沈阳!
“看到陆地了!”
张准关切的问道。
这是一项九死一生,不,简直是十死无生的任务,非是大智大勇之人,绝对无法坚持下来的。沈阳,那是鞑子的大本营所在。或许,马轶到达那里以后,身边不到五里的地方,就是奴酋黄台吉。马轶到了沈阳,就是直接和黄台吉对抗了。
“杀鞑子!”
片刻之后,一艘大船出现在舢板东侧的海面。大船的上面,正是登州水师的官兵。他们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了附近的海面。只要是过往的船只,都逃不过他们的观察。登州水师的战船,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三个,随即有人大声吆喝,要他们靠过去。
摇船的老头子慢慢的说道。
他们这一次深入辽东,是分散行事的,下次联系,是在三个月以后。在刚开始的时候,会遇到什么困难,谁也不知道。或许,他们当中会有人,从此不能回去山东。又或者是,他们三个都从此不会回去山东。但是,他们不后悔。和鞑子的战斗,他们绝不后悔。
考虑到此行的危险,马轶坦率的向张准请求。如果他不幸被鞑子发现,他一定不会落在鞑子的手里的。对于自己的任务,马轶当然不会告诉自己的家里人。因此,他要请张准告诉他的家人,他是在和鞑子的战斗中,英勇牺牲的。他没有给虎贲军丢脸,没有给家乡的父老百姓丢脸。至于其他的要求,只要在崂山的烈士陵园,给他一个位置就行了。
“杀鞑子!”
这一点,朝廷的教训,绝对是最深刻的。朝廷和鞑子的交战,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了,朝廷在辽东,还没有能力建立一个完善的情报网。朝廷的锦衣卫和东厂,在国内搞风搞雨,看似威风,在辽东完全是渣,什么情报都得不到。甚至,有胆量到来辽东的人,都很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廷对于鞑子的动作,基本上是一无所知。否则,鞑子焉能屡屡轻易的入寇?
一艘舢板悄悄的出没在海面上。
借着蒙蒙亮的天色,马轶轻轻的说道。
张准语调激昂的说道。
袁心永看看四周,自言自语的说道。
张准坚毅的说道。
他们看到最多的,就是高高的野草。有的野草,甚至长大比人头还高。大片大片的沃野,都全部被各色各样的野草给占据了。现在是四月,初夏季节,所有的野草,都在拼命的生长。他们三个人上岸的时候,就算不远处有鞑子,可能也看不到他们。没别的,就是野草太长了。
“杀鞑子!”
谢志友和黄世军就是其中的两人。在主席台上,两人埋藏在心底的悲惨和怒火,被彻底的发泄出来。谢志友在辽东奋战了好多年,不知道目睹了多少鞑子的罪行,不知道目睹多少战友死在鞑子的手上,一旦话匣子被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
天亮之前,马轶他们上岸了。他们上岸的地方,叫做金州中左所,属于金州卫的管辖。至于是金州中左所的哪个地方,就不知道了。这里本来是辽东的大拇指,只可惜,这片土地,都已经被鞑子占领了。放眼看四周,死气沉沉的,没有任何的人烟。
后金天聪五年(即崇祯四年,公元1631年),奴酋皇太极为平衡八旗旗主诸贝勒的军事势力,以汉人精于火器,拨出汉人别置一军,名“乌真超哈”(“乌真”,汉语“重”的意思。“超哈”,汉语“兵”或“军”的意思)。以佟养性为昂邦章京(总管)。
山东境内的明军,显然不是虎贲军的对手,无论虎贲军怎么打,现在的明军,都已经没有反扑的能力。除非将关宁铁骑又或者是秦军等精锐调过来。显然,这是不太苦难的。关宁铁骑要对付鞑子,秦军要对付陕西乱军。朝廷对张准的忌惮,还没有到黄台吉和高迎祥等人的地步。
“大人,希望我在沈阳等到你!”
望着南方的黑暗,张准和他谈心的情景,一幕一幕,又历历在目。其实,对于这个任命,张准是给了马轶充分的时间来考虑的。并且,没有给马轶任何的压力。要是马轶觉得风险太大的话,他是可以拒绝的,张准并不会因此责怪他。谁都知道,现在就开始潜入鞑子的控制区,危险性有多大。一不小心,马轶可能连骨头渣都不会留在这个世界上。
马轶知道虎贲军和鞑子的战斗,很快就会到来。张准现在要他架构情报网络,正是未雨绸缪的意思。这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看重。负责辽东的情报网络,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干的。对于这样一项充满了挑战性的工作,马轶还是很有干劲的。
说话的正是马轶。
“有信心,才能在最艰难的时候,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