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造反的角度来说,他应该毫不犹豫的杀了史可法。不能为己所用,当然不能为敌所用。但是,他做不到。他的心,还没有冷酷到那样的程度。史可法可以死在鞑子的手中,可以死在起义军的手中,但是,不应该死在他张准的手中。哪怕仅仅是凭借清廉两个字,张准都不忍心杀他。
保国公朱国弼也皱眉说道:“老赵,有这个必要吗?”
说着,就将史可法给拉走了。
史可法还以为自己是要被拉出去杀头,挺直腰,一言不发的去了。
他们两个倒不是要真的劝说赵之龙不要斩杀自己的儿子,而是对赵之龙这种丢车保帅的事情颇有些看不惯。赵之龙斩杀自己的亲生儿子,振奋军心什么的,不过是借口。想要保住金吾后卫的指挥权,才是真的。为了一个卫的指挥权,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两位国公爷还真是有点看不惯。
张彝宪、马士英、韩赞周、卢九德、徐允爵、朱国弼等人,都在这里等着他呢。南京城所有有实权的人物,全部都在这里了。他们一个个都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其实,不用赵之龙的汇报,在场的所有人,已经知道战况了。外面的炮声,还在隆隆的作响呢!每一声炮响,都好像是重锤一样,敲打在他们的心房上。
史可法心情郁闷,就带着史德威出来闲逛。他们从玄武湖的方向,顺着护城河一路向长江走过来,不料正好遇到这场战斗。他们发现不对,想要退回去的时候,已经被虎贲军的战士包围了。虎贲军的狙击小组,前出得非常的厉害,尤其是冯伟的狙击小组,都直接跑到护城河边上去了。结果,他们就将史可法和史德威给擒拿下来了。
“为了赵家,爹不得不狠心啊!”
卢九德却是冷冷的说道:“忻城伯如此大义,本监倒是欣赏!如此重罪,不杀如何稳定军心?杀赵竹峰一人难以振奋军心,赵兰峰也该杀!要不是他出城去挑衅张准,哪有后来这么多的事情?金吾前卫、金吾后卫,都应该另选贤能!”
“将这个孽子绑起来!”
赵之龙咬牙切齿的说道。
“都是废物!”
“两个都是废物!”
赵竹峰顿时大惊。
“来人!”
这一次,可不是开玩笑!
“不要怪爹狠心,实在是你不争气!”
跟在虎贲军后面,观看整个战斗过程的张海滨,急忙上来。
为什么?崇祯皇帝一向标榜自己至孝友爱,对自己的亲戚都很好。万一因为追查盐税,败坏了自己友爱的名声,他是肯定不干的。什么叫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这就是!这样的差事,也只有史可法才能上来搞一阵子了。反正,要是搞不好,被反击了,葬送的也只有史可法。
张准冷冷的说道:“我问一个问题,你要是不回答,我就挖掉你家大人的一只眼睛。我问两个问题,你不回答,我就挖掉你家大人两只眼睛。要是第三个问题,你不回答,我就将你家大人变成太监!”
金吾前卫、金吾后卫,先后被打败,的确让所有人都感觉不可思议,匪夷所思,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张准的手上,就那么几百人而已,怎么一个个都跟齐天大圣孙悟空似的,战斗力无限?金吾前卫、金吾后卫,都是南京守军中的佼佼者,连他们都不是张准的对手,谁才是张准的对手?
护主心切的史德威只好屈服,张准问什么,他都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将史可法带走,要他离开南京,不然,他可能耽误我的事情。”
这位历史大人物,显然对张准充满了浓浓的敌意。尽管被两个战士押着,他一个小小的瘦削的文官,还是努力的挺起自己的身躯。同时,他眼神里的目光,绝对是蔑视的,仇恨的,不屈的。张准忽然发现,张准在史可法的眼里,就好像是满清的多铎。
“大人,你有什么吩咐?”
命令家人将赵竹峰绑起来以后,赵之龙就将其押送到镇守太监衙门。他让赵竹峰跪在门口,自己直接走了进去。
他的三儿子赵金峰、四儿子赵锡锋都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吭声。他们统帅的金吾左卫、金吾右卫,战斗力可没有前、后两卫大。现在,连前、后两卫都被打残废了,他们当然不敢贸然出头。尤其是赵竹峰的战败,对他们的触动非常大。现在,他们只要听到张准这个名字,他们都忍不住浑身一震。
张海滨急忙说道。
“张海滨!”
原来,史可法这次到南京来,乃是为了两淮的盐税而来。他是户部的郎中,专门负责管理盐税。随着大明朝财政的逐渐枯竭,两淮的盐税已经成为朝廷最大的财政来源。户部太仓银主要是依靠两淮盐检司缴纳的。如果这些银子不能及时的送到京城,朝廷就要更加的捉襟见肘,度日如年。
赵之龙越想越气,差点儿又要昏厥过去。
忽然看到自己的另外两个儿子,赵之龙又狠狠的补上一句。
“史可法……这可是烫手的热山芋啊!”
赵竹峰这次,真的是栽到底了。丢失的十门大炮,被张准拿来炮击南京城,日后问责,他不可能逃得过去。赵之龙将赵竹峰交出去,也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口实。否则,整个赵家,都要受到牵连。换言之,赵竹峰这次是死定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好歹是亲兄弟,自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