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日天朗气清,或再可大鹏展翅,一跃高升。”
一路上,听着方从哲的话,官应震都没有出声。
他是楚党,和张居正差不多是同乡。
从张居正的人生经历中,他得出一个结论。
谋事在后,存身在前。
君用则尽力而为,君弃则全身而退。
这也是在天启初年的群臣大乱斗中,官应震能全身而退的关键。
他是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干过南阳知县,后升至户科给事中。任言官九年,前后上奏有关人才、国本、礼仪、奢俭、宦竖、朋党等二百余疏,万历赞他敢于直言进谏,赞曰:此人敢尽言。
而到了天启初年,东林得势之后,官应震就急流勇退,主动让出太常寺卿职位,离开朝堂。
自那之后,朝堂上的风波,虽然有关于他的杂言碎语,但却始终都没刮到他的身上。
一直走到方府的门口,官应震才开口对方从哲道。
“在下谢方公教诲。”
看着登上马车离开的官应震,方从哲叹了一口气。
别人的弟子这么聪慧,怎么自己的弟子是个蠢货呢?
这些年,朝廷上东林和齐楚浙诸党的党争问题,单独就是东林的问题吗?
不可能啊,空穴未必来封,但一个巴掌他肯定拍不响啊。
皇帝一手提拔实干之人,一手处理东林重臣。
那他们这些与东林斗了这么多年的人,皇帝会不处理吗?
不趁着皇帝处理势力最大的东林赶快跑,等皇帝手里的事儿忙完了,回过头来把他们也清理了啊?
这个道理,他的那个弟子居然不明白,还敢小看皇帝。
想到这里,方从哲不由得摇了摇头。
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方从哲喃喃自语道。
“先帝,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国本之争,是万历与朝臣的一场对弈。
虽然最终万历退让,立了朱常洛做太子。
但在人生的最后一年中,立了朱由校做太孙,为大明定下了第二顺位继承人。
万历立太孙的这步棋,相当的微妙。
泰昌仅继位一个月,就暴毙而亡。
天启以万历太孙之尊贵,登上皇位。
“神庙,是一个非常聪慧的人。”
摇了摇头,方从哲转身返回了府中。
他还要好好的劝劝这个弟子,赶快抽身。
就在方从哲打算着让自己这边的人赶快跑的时候,朱由校这个皇帝,真的有考虑处理他们吗?
答案是没有。
东林和齐楚浙党,或者说后来的阉党。
他还没那个功夫处理他们,而且对阉党的处理,要非常的谨慎。
如果说东林是空谈误国。
那么阉党就是实干废政。
造反的胆量没有,但借着为了朝政牟利的心却是有的。
东林对大明的伤害,在战略上失误。
而阉党就是在完成政事的时候,借机谋利。
对于东林,只要将这些人从决策层丢出去就好。
但对于阉党,却是要在实践之中,一个个的往出来挑,不能心急。
这也是历史上崇祯在处理阉党问题上的失误——扩大化。
他本能将阉党中真正能干事儿的人都挑出来,收为己用,结果却因为自己对阉党这个词语,或者说阉这个字的厌恶,选择了扩大化处理,失去了稳定朝政的机会。
短时间内,东林就再次卷土重来,而后成势的东林开始的内部倾轧,却是让孙承宗这种东林实干派都在朝堂上站不住脚。
那么,皇帝此时正在忙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