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更时分,便转回到了韦城县的庄园里。
而这个时候,张行也在外黄与济阳之间的王叔勇家那个庄园内见到了一个年轻人:“你叫马围?”
“是。”
年轻人说是年轻人,其实跟张行、王叔勇也差不多大,只是明显言语小心,加上衣着朴素,灯火下略显寒酸……同时还略带酒气。
实际上,张行坐着的葡萄架下石桌上,就摆着一坛喝了一半的酒外加几串没长熟的葡萄呢。
“王五郎之前去见我,今日主动送上私兵,都是你的注意?”张行摸了摸酒坛,放出身上寒冰真气,继续来问。“这有什么说法吗?”
身侧谢鸣鹤也打量不止。
“这能有什么说法?”年轻人略显急促。“张龙头恩威显著,王大头领忠忱可靠,绝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只不过,一开始不免担心张龙头在气头上,错杀了徐大头领,所以让他早早去劝;后来流言纷纷,人们都不知道龙头的底线在哪里,以至于人心惶惶,这时候让王大头领将私兵交出,划出道来,求个分寸罢了。”
“分寸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但其实极难。”张行点点头,俨然是认可对方交私兵这个分寸的判断。“非常不错了。”…“但我还是做得不够小心和机敏,若是小心,便应该提醒王大头领不要让私兵从韦城县走,而是应该从西面徐大郎的地盘绕个道,省得引起误会,或者被有心人弄成误会。”马围依然显得有些不安。“而若是机敏,便干脆应该让王大头领亲自带着私兵去济阴缴纳,让房留后来处置的。”
谢鸣鹤眉毛一挑,瞬间来了精神,看向此人目光也多了几分神采。
倒是张行,先愣了一下,点点头,却不由再笑:“大巧不工,有些事情没必要,尤其是你是从王五郎这里出的主意,拿捏好分寸便是极佳的,多余的举措看起来精彩,却实际上画蛇添足。”
“确实。”马围想了一想,点了下头。
葡萄架这里,稍微安静了一会。
随即,张行认真来问:“你是茌平人?”
“是。”
“在哪儿读的书?”
“在房氏族学。”
“你跟房氏有亲戚?”
“没有,出大价钱买的入学机会。”
“你家里很有钱?”
“中产之家,父母死后被我卖光了换成入学机会跟酒水了……为此,本乡人都喊我绝户仔。”
“少喝点酒。”
“……”
“为何不去将陵而来找王五郎?”
“……”
“那行吧,我再问你个事情。”张行见到对方表面畏缩,实际胆大,便也不再试探。“我现在准备许诺给李枢三郡军政总指挥的身份,以换取和平解决帮内争端,同时要他支持我个人转为帮内唯一首席,你觉得事情能成吗?”
王叔勇诧异至极,但马上就有些欣喜之色。
“我觉得龙头这么干有点掉份子。”马围若有所思。“而且也不得法。”
“怎么说?”
“龙头应该聚集帮中所有头领,按照一开始的帮规,以三分之二的头领们同意为底,堂而皇之的不依靠任何单个人的支持来做首席,当上首席后,再自上而下封下什么三郡总指挥。而且还要多封几个总指挥,但想来龙头早有腹稿,就不说了。”马围脱口而对。“至于说不得法,就是讲,这个东西没必要跟李枢本人来交流,李枢到底是存着几分天大野心的,他说不得还觉得自己吃亏了,心里未必念恩……应该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诸位东境留后与留守的头领,尤其是与李枢亲近的那几位,让他们去替龙头给李枢施压。至于说什么解决帮内战争端,更是无稽之谈,帮内一片祥和,团结一致,没有争端的。”
张行沉默了一下,忽然扭头去看王叔勇,然后当场埋怨起来:“当年魏公在这个庄子的时候,你让他穿着一双露脚趾的破鞋,如今马围在这个庄子里的时候,你让他大夏天喝个酒都不带冰的……为什么啊?”
王叔勇茫然一时,谢鸣鹤捻须扭头就笑。
“这正是我来找王五郎不去将陵的缘故了。”马围赶紧来言。“包括魏公选择来王五郎庄子上,也恐怕是为此……王大头领心思质朴,并不会刻意招揽人,但也不会因为什么就嫉恨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要一坛酒总是有的。”
张行打量了一下王叔勇,信服的点了下头,复又看向身前的年轻人:“且来坐吧!甭管你是曲线投效,还是江湖相逢……来我这里,总能随时替你冰一下酒。”
“好让龙头知道,无论冬夏,酒都该热着喝。”马围认真更正。“喝冷酒死的快,真就成绝户仔了。”
ps:大家过年吃好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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