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宫后殿的一幅壁画前,达拉旺停下了脚步。
风照原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第五幅阵图,它的形状像一棵大树,颜色苍白,带着森森的冰寒冷酷,每一根树杈交缠在一起,激烈跳动,仿佛无数军队在互相厮杀,拼个你死我活一般。不断有树枝消失,毁灭,又不断生出新的树枝,继续吞噬、残杀。第五幅阵图,气势惨烈,充满杀伐与血腥,简直犹如修罗的战场!
札札不以为然地怪笑一声,那个叫无道的老家伙真的看见石碑上的字?不见得,估计和皇帝的新衣差不多,要是看不出,那就丢面子了,所以只好在徒弟面前吹牛。
达拉旺微微点头,慈祥地道:“无道还好吧,多年不见,他的道法想必又有精进。”
“昆仑无道的弟子尊将参拜活佛。”
达拉旺仔细审视了风照原一番,问道:“难道你们见过米日巴拉神了吗?”
风照原停下脚步,细细咀嚼其中的深意,一时有些痴了。
过了许久,小喇嘛跑过来,把念珠交还给尊将,恭恭敬敬地道:“活佛请你们进去,各位跟我来。”
达拉旺脸上露出肃穆的神色:“他以无上的佛法,封印了米日巴拉神的肉体,并将它的魂魄打散,一分为二。传说中,米日巴拉神的一半魂魄转世投胎,另一半飘荡在藏北高原,犹如孤魂野鬼,寻找它的另一半。”
“这块石碑的历史和布达拉宫一样久远,建立在中国的唐朝。”
札札赞不绝口:“中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太热爱了!”
“老大,你没事吧?刚才吓我一跳。”
山顶上的夕阳一点点向下坠落,余辉闪烁,暮色四溢,布达拉宫雄壮的阴影倒垂下来,落在无字石碑上。
达拉旺又指了指壁画的下方,一个身穿红黄色袈裟的喇嘛正仰起头,与米日巴拉神对峙。喇嘛的头顶有一圈金黄色的光环,仿佛太阳一般,放射出灿烂的光焰。
尊将恭敬地弯腰施礼。
古老的拉萨,充满浓厚的民族风情。一条闪着银光的碧河由南向西穿过,著名的八角街像一双合拢的手臂,捧出古城中心的大昭寺。街上人潮如海,旅游的,做买卖的,乞讨的,诵经的,交织成一曲浩浩荡荡的交响乐。
良久,尊将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喃喃地道:“六花聚顶!照原,你可知道,多少人在道门清修百年,也不过三花罢了。”
千年白狐附身体内,向来和他心灵相通,可是此刻,它仿佛彻底地消失了,无论风照原如何呼唤,都得不到一句回应。
“我的老师是中国人,远在昆仑山脉。”
达拉旺闭上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达拉旺沉默半晌,忽然莞尔一笑,目射异光:“恭喜他了。无道一生以破道为心愿,如今还有半步之遥,就可以迈入另一个崭新的天地。”
盯着壁画,尊将迟疑地问道:“活佛,这幅壁画的传说,难道是真的?”
尊将锐利的眼神,蓦地变得无比柔和,仿佛一柄冲天飞射的利剑,缓缓落回了剑鞘。
达拉旺目光一瞥,微微动容:“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迈入了秘能道的境地。”
“我,我。”
风照原神色一震:“请活佛明示。”
第一幅阵图消失后,第二幅几乎同时出现,由两个黑色的半圆环组成,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在圆环四周窜动,显得阴森恐怖,风照原的耳畔,似乎还听到冤魂恶灵在一声声凄厉地吼叫。
众人走出殿门,风照原的耳边突然传来达拉旺的声音:“密宗六道轮回,分为地狱道,恶鬼道,畜生道,人道,阿修罗道以及天道。密宗六字真言,与其休戚相关。”
达拉旺笑而不答。
风照原暗自沉思,走到山脚,他突然心中一动,在无字石碑前停下了脚步。
风照原低声问道。
小喇嘛弯腰还礼:“对不起,活佛正在清修,只有大朝拜的时候见客。”
札札眯起小眼,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挡住灼|热的日光,向四处张望。
水和雨滴冲走了。
“照原,你怎么了?”
尊将沉吟道:“西藏人口在中国算是很少了。我的师门和布达拉宫还有一些交情,从那里,我们也许可以得到关于米日巴拉神的信息。”
第三幅阵图十分简单,像一个x字,发出碧绿色的光芒。第四幅阵图色泽金黄,形状最为复杂,巨大的圆形图案里套着无数个小圆,每一个圆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旋转,旋转中,小圆变成大圆,大圆又变成小圆,看得风照原眼花缭乱。
达拉旺神色凝重,猛然暴喝一声,犹如暮鼓晨钟,敲击在风照原的心海。
地狱道,恶鬼道,畜生道,人道,阿修罗道,天道!风照原双手自然而然,在空中画出一连串的图形,妖火从鼻中喷出,化作巨型的莲花,晶莹流彩,照亮了整个夜空!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山脚下有一座无字石碑,你不妨仔细瞧瞧。”
过了很久,尊将轻轻扯了一下风照原的衣袖,低声道:“我们走吧,活佛要清修了。”
石碑宽厚、简朴,就像一块天然生成的岩石,碑面粗糙不平,没有刻一个字,沐浴在金黄色的夕晖下,凝固的石碑犹如流动的沙子,闪动着细软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