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风照原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猎奇用船桨拨开蔓草,将木筏上的救生圈递给风照原和绯村樱君,歉然道:“我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只要向前游上几百米的距离,就会到达附近的一个小岛,你们可以从那里乘坐公共汽船返回住所。”
化妆间的声音清楚地传入三人耳中。
远处的绯村樱君也已经游了过来。
猎奇重新戴上面具,低声道:“我并不愿意让人见到我这张脸,我知道自己长得很丑。可是你把我当作朋友,无论在家族里还是离开以后,我都没有朋友。所以……”
那是一张极为丑陋的脸,右脸虽然清秀,但左脸却生出一大块青绿色的胎记,从眼角到耳根还有两道紫色的疤痕交叉划过,显得触目惊心。
风照原怔怔地看了猎奇一会,从他平和的微笑中,看不出任何不满、嫉恨的情绪,那是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满足笑容。
爬过石阶,远处光亮闪动,好像是一个岔路口,沿途布满了木架、转盘、绞轮等复杂的机关。道路曲折,暗道的数量众多,仿佛是一座庞大的迷宫,令人叹为观止。
风照原不觉肃然起敬,没有宽厚的胸怀,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也就是说,眼前的魔音家族继承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夺回家族权利的复仇念头。
望着风照原和绯村樱君困惑的神色,猎奇笑了笑:“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像所有平凡的人一样生活着,不需要承担家族的压力和责任,我觉得这样很好。”
猎奇苦笑一声:“因为我的继承人身份,早在两年前就被剥夺了。”
猎奇孤独的声音回荡在水声中:“我们的先祖吹笛手,为了报复世人的无耻欺骗,所以才将那些儿童引诱入山。而我的外祖父鲁兰斯创造的《黑色星期五》,虽然让不少人自杀身亡,可他的用意并非如此。何况这首曲子,也被公认为人类音乐的奇妙杰作。”
风照原眼眶一热,突然大声喊道:“猎奇朋友!请等一等!”
猎奇身躯微震,眼里露出深深的感激之色,凝视着风照原良久,慢慢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犹太大汉哭丧着脸:“一对狗男女突然冲了进来,身手十分厉害,正在激战时,我突然背部一阵剧痛,接着就昏过去了。”
犹太大汉点头如捣蒜:“小人不敢,请您放心。这些儿童个个身体健康,器官非常良好,一定会让猎坦家长和交易的客人满意。”
“斗智不斗力嘛!再说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
风照原面色骇然:“难道有人想买卖儿童的器官吗?”
犹太大汉心惊胆寒地低下头,猎牙皱眉沉吟一阵,道:“这件事暂时无暇追究,明天交易的二百个儿童准备好了吗?”
猎奇神色痛苦地低下头,放下船桨,任凭木筏缓缓地向前飘去。
犹太大汉怯生生地道:“原来是有两百个儿童,不过您也看到了,刚死了十一个,不过今晚我一定补齐。”
墙壁间回荡着三人低沉的脚步声,隐隐中有水声潺潺。
“魔音家族的第一代创始人,是一位吹笛子的流浪乐手。”
“当然不是。”
“阁下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清楚魔音家族的事呢?”
“明晚你的行动,加上我们两个吧。”
“明天魔音家族买卖儿童的交易,希望你们不要去报警。我,我会自己解决这件事,绝不会让这桩丑陋的交易得逞。”
猎奇摇摇头,这个回答出乎风照原和绯村樱君的意料,原本他们听完猎奇的一番话,认为对方一定有事相求,谁料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面具男子神色黯然,盯着风照原看了很久,叹气道:“过去的魔音家族并不像现在这样是非不分,虽然不会无偿行善,但也不会刻意作恶。”
面具男子划动船桨,蓝黑色的眼睛凝视着幽深的水面。
风照原接过救生圈,默然半晌,道:“你已经决定了吗?再考虑一下吧。”
猎牙冷冷地哼了一声:“真是没用的家伙,家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魔音家族的现任家长,是我的堂叔猎坦。两年前,他篡夺了家族的家长位置,并派人对我四处追杀。从那以后,魔音家族就在猎坦的带领下,走上了一条邪恶的道路。”
虽然是很常用的客套话,但猎奇说起来却透着真挚的味道。风照原想起对方为了躲避家族追杀,在暗无天日的秘道里过着寂寞的生活,心中不禁涌上一阵悲哀。
风照原用力点点头:“我相信,我相信。”
风照原心中一震,失声道:“刚才化妆间里的那些孩子都死了吗?”
面具男子身躯微微一震:“怎么他也来了?”
风照原恍然大悟:“难怪那些孩子这么怪异,一个个都像恶魔似的,原来被哨声控制了神智。”
风照原目瞪口呆,虽然知道对方必然与魔音家族有很深的渊源,可是完全没想到,猎奇的身份竟然是邪恶的魔音家族的首领!
绯村樱君凝视着面具男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是谁?”
“我知道两位都是身怀绝学的人,不过魔音家族的力量非常可怕,就算你们全力帮助我,也没有多少胜算。”
风照原毫不犹豫地道:“有什么要求,猎先生请直说吧。”
绯村樱君听到这里,忽然道:“我好像听过这个神奇的故事,接下去是当吹笛手要领取酬金时,镇上的居民却拒绝付款。吹笛手于是再次吹起了笛子。这次笛声引来的竟然是儿童,他们一个个都像梦游了一般,跟随吹笛手走到附近的深山。山上有个巨穴,仿佛张开的大口,将那些儿童统统吞噬,从此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现在的魔音家族,已经完全变质了。”
猎奇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风照原的意思,微笑着伸出手:“不必为我担心,能够认识你们,我感到很高兴。再见了,我的朋友。称你们做朋友,我可以这样说吧?”
猎牙的声音抑扬顿挫,宛如悦耳的音乐,这一点和面具男子倒是十分相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