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多气长！再多嘴就撕了舌头！”那师爷阴下脸道：“王班头，你这是要做甚啊？”
两个黑衣卫便过来，一个按住县尊大人圆圆的后脑壳，一个按住他圆圆的屁股蛋。两人各伸出另一只手，齐齐一扯，便将他后身的衣裳撕烂，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肥膘肉。
县令大人不禁有些糊涂了，心道，这不会是个疯子吧？怎么连督抚尚书都不放在眼里？便色厉内荏的一声低喝道：“这儿是上扬县衙，本官是上扬县令。这一亩三分地里，本官就说了算。你速速报上名号来，不然休怪本官不客气！”
“如果还装死，那就再来一顿鞭子。”秦雷冷冷道。黑衣卫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包括如何行刑，也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王班头让衙役看着人犯并一干商人等在外头，自己跑到里面去报信。
县令终于确定这是个疯子了，否则他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狠狠一拍惊堂木，大叫一声道：“把这个藐视朝廷命官，不懂规矩的家伙拖下去，脊杖四十！”
顺着院墙走了很久，才看到一对活灵活现的巨大石狮子，蹲在高高的朱漆大门下，门前的台阶也是一水的汉白玉地面，立面浮雕着云纹如意，还能看出斧凿留下的白痕，显然是刚安上没多久。
好半天，外面本是想来帮忙的商人脚夫才从石化状态中苏醒过来，那火爆商人壮着胆子问道：“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武成王？”
那走在前头的班头笑问道：“寇先生，这是怎么着？大老爷要搬家？”
“哗……”黑衣卫很快端来冰凉的井水，劈头盖脸的泼在那县令身上。
“好！”看着青年郎暴打恶官差的戏码上演，早就受够了窝囊气的商人们齐声叫好声，那行脚商人周强却在人群中低声叫道：“还不快跑，等着官府来抓吗？”
这时那些奇怪的劲装汉子也凑了过来，不声不响便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那青年的右手突然做了个奇怪的姿势，劲装汉子便停住脚步，却仍然虎视眈眈地望着场内，仿佛随时都会猝起发难。
又看见大门里出来个师爷，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围着左边的一只石狮子打转。
这可不是一般料子能达到的效果，只有最上好的苏绸才行。
可县令却丝毫不觉着好玩，那年青人虽然穿着布衣，但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度给了他太大的压力。天又热，心里再一紧张，汗水便湿透了官袍，紧贴在身上，把他那肥硕如葫芦般的体型勾勒出来……胸前甚至还有两个激凸。
田雨朝他感激的笑笑，撩起小褂擦擦汗，却仍然不声不响地站在那。
“抓了个抗税的刁民，还打了我们好些个弟兄。”王班头低声道：“带去让大老爷发落。”
一听他口气大得惊人，大堂内外的众人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这些人手持棍棒利刃，那年轻人孤身一身，还手无寸铁，形势看起来十分凶险。后面的商人脚夫这才赶上来，那最先挑事的火爆汉子，举着根八尺长的扁担道：“兄弟让开，好汉做事好汉当，不要牵累了呢！”
“弄醒他。”看着这个猪一样的官员，一股愤恨之情从秦雷心中升腾而起，他必须强行抑制，才能不马上拔出刀来，将这猪头劈成八瓣！
只听两声闷响，两个虚张声势的地痞便被击中软肋，软软的瘫倒在地。
那县太爷坐下后，却不急着问案，而是两眼发直地打量着空荡荡的大堂，又看看自己袍子上的补丁，满脸的不自在。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王班头，人犯在哪里？”
那叫田雨的青年摇头笑笑道：“不晚，至少我还没有被县尊大人打屁股。”
就像任何一个城市一样，上扬县衙也在县城最中心的位置。顺着稍显局促的街道，一行人走到城中县衙所在。
那些商人脚夫怕他吃亏，也紧紧跟在后面，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人多势众壮壮声威也是好的，至少不会被轻易欺负了。
见对方来势汹汹，那些商人哪能再让田雨逞英雄，便纷纷顶上前去，把他挡在后面。
县令浑身湿漉漉，却又满头大汗，低头寻思半晌，终是咬牙道：“是罪臣一时财迷心窍，想着捞点钱将来过好日子，这才触犯了新法……任凭王爷责罚。”
……
“别打啊！我说还不行？”感到背后凉飕飕一片，那县令害怕极了，没人声的狼嚎道：“我怕疼，别打……”“我”字没说出来，便被黑衣卫扬手一鞭子抽在肥嫩的后背上。
“我是秦雷。”那“田雨”终于明白道出了自己的身份，表情黯淡道：“可孤不能救苦救难。”
……
“你问这个干什么？”县太爷越发警觉道。
下面的叫好声却一浪高过一浪，只是秦雷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约摸着打了三四十鞭子，他便微微一点头。
这次赶过来的爪牙，可比方才多多了，闻言猛扑上前。
“你不配。”那青年大大咧咧地站在堂下，反客为主地问道：“我且问你，朝廷三令五申，严禁地方私设关卡、擅自征税！你个小小的县令凭什么敢违抗？”
县衙的官差来得很快，十几个皂衣衙役，带着几十个手持利刃的汉子从街头跑过来。一直躲在人群之中，没敢出声的税吏头子，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突然跳出来指着田雨大叫一声：“就是他，把这个暴力抗法的刁民给我拿下！”
“这下知道我是谁了？”秦雷面无表情道。
“啪……”一道沉闷的皮鞭入肉声，与一个不似人声的嚎叫声同时响起，“嗷……”声音凄厉绝伦，听起来哪像挨了一鞭子，被人用烙铁狠狠烫一下，也不过如此吧。
还没来得及感叹其建筑精美，众人便看到奇怪的一幕，只见许多提着木桶刷子的青衣杂役，正在往那崭新的砖墙上刷泥灰；还有些家丁踏在梯子上，用些稻草遮盖那闪亮的瓦当。
“堂尊在上。”王班头一指那田雨道：“就是这位。”看自家大老爷魂不守舍的样子，赶紧凑上前，小声提醒道：“堂尊，这位有些风骨，您多留点神啊。”
“既然县尊大人这么想知道，”田雨冷笑一声道：“那你们就给他看看吧！”
那行刑的黑衣卫马上停下了动作，肃立在一边。
“还真说对了。”师爷还没说话，他身边的一个衙役快嘴道：“老爷要把府里值钱的东西全搬了。”
其实不光是这地面，那石狮、大门、高墙、瓦当，看起来都很新，似乎刚建成不超过一年。
那执行鞭笞的黑衣卫又是他最得力的行刑手，自然不会弄错……这种用于刑讯逼供的鞭笞，下下都是照着没有要害的肥肉上招呼。虽然每挨一下都会疼痛无比，可偏偏不会伤到人，就算痛的晕过去，那也是一盆水就能唤回来。
话音一落，便揉身冲进人群，配合着灵活的身形，闪转腾挪间，一根扁担如长了眼睛的灵蛇一般，说打鼻子不打眼。
不见田雨有什么动作，便把那汉子的扁担夺到手里，朗声道：“出头不怕事，怕事不出头！”说着便一横扁担，长笑一声冲上去道：“看我来打狗！”
随后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望之不过三十许，却生得满脸横肉，竟然还有双下巴。只见他身上穿件补丁摞补丁官袍，头戴着崭新的乌纱帽，慢条斯理地迈着方步走上堂来，端坐在大案后。
衙役们早就听得入了神，此刻听见县太爷发火，连忙助威道：“威武……” 只是声音参差不齐，如几声部合唱一般，根本没有半点威慑力。
“呵……要是督抚尚书下的令呢？”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的县太爷，他原本以为这人是朝廷的巡风御史……因为只有那些讨厌的家伙才喜欢搞些微服私访的把戏。但听这人满口大话，却又不像官场上出来的人。
听他云里雾里，那班头把脸一沉，冷声道：“好吧，既然您不想在这说，那就请到县衙里去，跟我们大人好好亲近一下！”说着一挥手道：“请吧。”他看到田雨的功夫了得，来历又神秘兮兮，竟然连锁链都不上，就让一干衙役围在四周，把他送到官府去。
“大人！”衙役们赶紧上前去搀扶县老爷，那师爷却探头往大案瞧去，只见那紫金色的腰牌上铭刻着八个工整的秦篆……师爷认得这几个字是“大元帅王亲卫统领”！
一干劲装汉子不声不响地跟在人群中，也往县衙走去。
只听轰隆一声，震起一片尘土。
但事实证明，胖子的脂肪不是白给的，虽然被打得血肉模糊，虽然叫的惊天动地，可县令大人竟然还醒着，嘶哑着喉咙道：“别打了，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