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他离开中都城的次日,李浑调动兵马寺人马、大索全城,意图扫荡他属下的产业,但随着王府的重心南移至京山城,秦雷在中都城的势力都已转入地下,明面上的产业已经销声匿迹,是以损失极为有限。
秦雷给女儿起名宝儿,他是如此爱惜自己的长女,以至于一天见不到都会揪心揪肺。整整一个春天,他都没有离开京山城太远,为的就是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小郡主,不错过她成长的每一天。
她显然是多心了,对于秦雷来说,男女根本不是问题。望着诗韵怀里那紧闭着眼睛的小女婴,秦雷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傻兮兮道:“这是我女儿吗?”
秦雷摸摸她的小脑袋,呵呵一笑道:“小丫头壮实了,能跑又能跳啊。”
知道二哥和祖母必有筹划,却不知具体是什么内容,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几个稳婆这才回过神来,一边帮着若兰接生,一边絮絮叨叨道:“王爷您尊贵无比,可也得知道女人生孩子这事儿,那都是鬼门关上走一遭,若没有得力的人接生着,怕是要凶多吉少的……”她们显然见王妃服了软,想要蹬鼻子上脸了。
唯恐秦雷不喜,伤了若兰的心,诗韵点头笑道:“粉|嫩可爱的小郡主。”说着把小女婴抱到秦雷面前。
只是兵部结构复杂,有近百个职能部门,与无数中央地方的衙门对接,这才保证了大秦军队体系的正常运转。而太尉府不过是单纯对军方发号施令的部门,贸然把兵部的差事接过去,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
“你不会怪我?”秦雷憨憨地问道。
他欢喜的样子如痴如狂,让院子里的黑衣卫暗自咋舌,心道:“生个郡主王爷就高兴成这样,要是等着世子爷降世,还不得直接乐晕过去?”
感到被戏弄的李太尉,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所谓“昭武帝被囚”的传闻,九成九便是李老头的杰作,为的就是搞臭搞倒天佑帝和秦雷两兄弟。
在这件事上,户部甚是雷厉风行,于当天下午便将国库中仅存的二百七十万两存银拨付京山城,由在那里办公的兵部诸员转发。同时还出具白条,许诺用今年的夏税清偿欠下的三百九十万两白银。
美中不足的是,云裳和云萝都不在府里,让秦雷和姑娘们免不了时常牵肠挂肚一番……
因为这份厚厚的名册不只关乎荣誉,还牵扯到海量的真金白银。按照大秦的军功制度折算,朝廷要想完成对这三万三千人的奖励、抚恤,共需白银七百六十万两……
秦雷满面笑容地走到馆陶面前,弯腰将其扶起,朗声道:“诸位请起,孤王有礼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孩子对王爷的重要性,因为从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这世上终于有了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他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也是在这次朝会上,大学士麴延武又一次提出发行战争债券。因为去岁兵部费尽心机,也只不过卖出去不到二十万两白银,所以李太尉对此事兴趣缺缺,最后在王安亭的建议下,天佑帝命令此事交由武成亲王府全权操办。
永福登时不乐意了,撅嘴道:“我又不是小牛……”
但当一年后,秦雷的长子降生时,卫士们发现他虽然十分高兴,却没有再做出这般出格的举动,真真让人无法理解。
“那你还让我亲?”秦雷不由歉疚道。
“怎么?要生了吗?”秦雷一下子反应过来,紧紧攥住张谏之的手,低声问道。
在屋里助产的诗韵看见了,赶紧出声呵斥道:“你们疯了吗,快放开王爷!”又劝秦雷道:“王爷您先出去吧,这里不是男人待的地方。”
但秦雷的两眼紧盯在虚弱不堪的产妇身上,哪会理会这些撒泼耍横的女人?他不耐烦的一摆手,便把几个婆子掀翻在地,抬腿越过她们往里走去。
其实一看他身上的双亲王八龙袍,那些婆子便知晓秦雷的身份了,但她们非但不害怕,甚至还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快|感……男子不能进产房,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你武成亲王再大,能大的过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吗?
一心烦,秦雷便坐不住了,他起身离了书房,回到若兰所居的麝香馆中。进了屋,便见着诗韵在与床上的若兰说话,而永福则在逗弄着婴儿床里宝儿玩乐。
其实也不算失踪,因为她是留书出走的。纸里包不住火,景泰帝驾崩的消息终究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云萝当场晕厥过去,三天三夜粒米未尽之后,便留书说:“本公主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了。”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的影子。
眼看着中都城风波乍起,秦雷却接连收到了太皇太后和天佑帝的密令,要求他不可轻举妄动、不得擅自回京,加紧去南方练兵。
三月下旬,中都府开始流传谣言,说齐国人数度遣使要求送还昭武皇帝陛下,但天佑新君为了刚坐上的帝位,严令前线不得与齐国使节接触。后来齐国人还是将昭武陛下放还,天佑皇帝又授意武成亲王将其秘密押解返京,软禁在深宫之中,不许任何人接触,无君无父的恶行人神共愤!
秦雷回来后自然把侯辛臭骂一顿,连带着馆陶和诗韵都没得着好脸色,谍报司这才全力以赴的查找云萝的下落。说巧不巧,第二天就得到南楚谍报局的消息,云萝公主秘密回国了……
张谏之还是那副冬烘先生模样,身形消瘦、眼窝深陷,胡子茬上还沾着一星半点的米粒子。秦雷握着他枯瘦的右手,边走边笑道:“我当年是捡了个宝啊,整个京山城从无到有,靠了乐先生;但从当初的荒凉到今天的繁华,却全靠先生啊!”
“里面传出信来,”馆陶那禁得起他这么捏,额头见汗的颤声道:“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已经八个时辰了,四王妃还没有把小主子诞下来呢。”
但这一路上到底说了些什么,别人没听明白,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永福闻言以手扶额道:“大哥快进去吧,若兰姐姐要生了。”说完便扯着秦雷向院子里走去。
小女婴突然哇哇大哭起来,仿佛在抗议秦雷的傻问题。
在城门口处,跪着馆陶和石勇领衔的京山城文武,他们虽然没有参与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但一路走来,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们卓有成效的工作,同样是劳苦功高的。
托宝儿的洪福,府里的女人们迎来了难得团聚时光,虽然小宝儿夺去了夫君大部分注意力,但能每天都见到他,已经是不敢想的奢望了,怎会去吃个小娃娃的醋呢?疼她还来不及呢。
一听要诛九族,这些软硬不吃的老虔婆顿时消停下来,拿出一百二十个小心,全神贯注的为若兰接生起来。
李浑大为震惊,立刻派兵去追,却被严阵以待的京山军阻挡,只能怏怏而回。
“出去出去……”见有男人冲进来,屋里的稳婆仆妇们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脚高叫起来:“怎么会有男人进来呢,快撵出去!”
秦雷冷笑一声道:“孤王百无禁忌!”说着两腿一弹,便将几个老婆子震开,紧接着一个漂亮的回身踢,把她们踢出房去。
黑衣卫站在门外一脸愤慨,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小女儿已经会认人了,一看到秦雷便咯咯笑个不停,还伸出一双粉嘟嘟的小手,要捉那嘣嘣作响的拨浪鼓。一看到女儿那可爱的模样,秦雷满腹的烦心事顿时消失不见,伸手把女儿抱起来,小心翼翼捧在眼前,“宝啊贝啊”的一统乱叫,却不舍得亲一下……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唇边那毛刷般的胡须,每次都会弄得小宝贝哇哇大哭,心疼的他不敢再试。
当然在处理家务的同时,他也在密切地关注着朝中的局势,联络司的快报一日三递,将中都城的大事小情发往参谋处,再由那些嗅觉灵敏的情报参谋,去伪存真、甄别总结,呈送他的案头……
秦雷笑笑道:“你小嫂子怎么样了?”
“谢王爷……”人们高声应着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