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事自家知。”石猛摇摇头道:“要不是想回来看看儿子,看看蝶儿,我根本就撑不到现在。”
“傻孩子,你想到哪里去了,”文庄太后摇头笑道:“你没做错什么,婆婆也不会不要你,但你也不能在宫里待一辈子呀。”
“丫头啊,你今年多大了?”文庄微微睁开眼,慈爱地望着念瑶道。
秦雷皱眉道:“你不要担心,就是不改嫁,也没人敢欺负她们的。”
“不行!”老太后剧烈的咳嗽一阵,秦雷赶紧上前轻抚其背,好久才缓过来道:“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女孩子最好的就是这青春韶华,若总是深陷在禁宫之中,不过又多一个白头宫女罢了。”
老太后缓缓摆手道:“不要操心这件事了,你二哥自有主张。”说完便疲惫地闭上眼睛,呼吸声沉重而浑浊,听起来就让人心痛。
见风姿绰约的庄蝶儿和两个丫鬟,抱着三个孩子从前院走来,秦雷只好飞快地点头道:“嫁谁?”
“王爷……”石猛声音微弱的笑笑道:“我好歹见着您最后一面了。”
秦雷心道:“这小娘皮还挺拧巴!”又加上刚被老太后笑话,心中不愿再罗唣,转向仇太监道:“仇老,你这可有粗腿大棒的宫女仆妇?”
“按说是不用。”秦雷声如蚊鸣道:“可我做过保证,不能再往家里进人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出尔反尔是不是?”
“把念瑶姑娘驾到我的车上去,别伤着她就成。”秦雷撇下一句不负责任的命令,便转身出去慈宁宫,不管身后发出怎样的动静,都没有再回头。
仅仅半刻钟,秦雷便到了石猛家门口,而这段路,正常要走一刻半的。
“婆婆言重了,”念瑶的面颊上流下两行清泪,如风中野花般令人怜惜道:“念瑶身遭大难,父母俱亡。天地虽大却没有我的家。只有在婆婆身边,念瑶才能忘了心里的孤苦无依,若是您非要我走,那就让我落发为尼吧。”虽然年龄变了,气质变了,但那倔强的性格似乎永远不会改变。
不一会儿,四个身材高大,体形彪悍的仆妇果然出现在秦雷面前,叩首道:“王爷有何吩咐?”
贪婪地望着妻子的背影,石猛呵呵笑道:“王爷跟您说句实话,当初您给我指派这门婚事,我从心底里是老大不愿意的,总想着自己将来好歹也是个人物,娶个窑姐当正房,简直太不体面了。”
仇太监不知他要作甚,但还是点头道:“那是当然,总要有人作粗重活嘛。”
那四个壮女人擒着念瑶的手脚,轻而易举的把她押送到秦雷的车上,仇太监跟过来,小意对秦雷道:“王爷,您大慈大悲,可不要虐待念瑶姑娘啊,她可是太皇太后的心头肉啊。”
……
她却不知,秦雷真的是睡着了……他太累了。
看一眼吐得七荤八素的念瑶姑娘,秦雷想抱歉的笑笑,但面上的表情已经僵硬,根本挤不出哪怕一丝的笑容来。
“不用请示了!”文庄太后明显不悦道:“一个大男人做不了自家的主,我都替你害臊。”说着挥挥手道:“把念瑶领回去,或是自己留着,或是帮她找个好人家,你摸着良心去办吧,反正我不管了。”说完便回身朝里躺下,把个后背对着屋里的仨人。
秦雷又叫几声“皇祖母”,却始终得不到老太后的回应,只好挠挠头,与两人一道退出了暖阁。
“驾!”驾车的黑衣卫拼命催动马车,四匹黑色的骏马蹄下生风,风驰电掣般的奔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虽然车夫技术高超,但一路上不知道撞飞了多少摊铺、吓惊了多少行人。
秦雷不由面露难色道:“我得先回去请示一下……”
见怎样也逗不笑她,秦雷只好认命的挠挠头,讪讪笑道:“你也累了,睡会吧。”念瑶心道:“这响晴薄日的,谁睡得着啊?”但秦雷已经闭上眼睛,还轻微的打起了鼾。
石猛自豪的一笑,龇牙道:“就知道那老小子对俺媳妇有意思。”听庄蝶儿快要进来了,石猛急促道:“王爷,答应俺件事。”
秦雷微微皱眉,沉声道:“带我进去看看他。”庄蝶儿止住哭泣,回头看一眼凄凄艾艾的下人,轻声道:“王爷这边请。”
庄蝶儿面如金纸,泣声道:“公孙先生在里面治着呢,他说……”说着便掩面哭泣起来,引得阖府跟着一起恸哭。
“等蝶儿为我服完了丧,就让她改嫁了吧……”说着说着,石猛的泪珠子便啪嗒啪嗒下来,憋着嘴骂道:“怎么想想就难过的要死呢。”
秦雷见四下没人,也不摆那副牛气烘烘的架子,换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道:“不要害怕,方才不过是装装样子,不然我这亲王的面子往哪搁?”
马车在宫苑中穿行,四周一片静悄悄的,车厢里只有秦雷和念瑶两个。
……
“别说这个了,到底怎么回事,我心里比谁都清楚。”秦雷猛然摇头道:“你时间宝贵,有什么要嘱咐的抓紧说吧,能办不能办,我都帮你办!”
“婆婆,念瑶二十了。”念瑶轻声答道。
“你就装吧……”念瑶心中愤愤道。
石猛咧嘴笑笑道:“是呀,时至今日,这是俺最感激王爷的地方,自从结了婚,也有人知冷知热了、也有人牵肠挂肚了,她还那么能干,把个家业操持的红红火火,几辈子都花不完。”
看着翻脸如翻书的武成亲王,念瑶一脸的不信任,身子却在小幅度的悄悄活动,原来方才被捏痛了。
“嫂夫人先请。”秦雷伸手让庄蝶儿在头前带路,跟着她到了后院主屋内。
“王爷……”梨花带雨的庄蝶儿连忙率阖府迎接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一出房间,仇太监变唉声叹气道。
规规矩矩的见过了王爷,念瑶便跪在太皇太后的面前。
秦雷静静地坐在一边,没有再说话。
这都是秦雷往日里深恶痛绝的事情,但现在他统统都顾不得了,尽管车厢开始发出“吱呀呀”的呻|吟声,他仍然不停的催促车夫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