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转了两个多时辰,愣是没找到自己住的那旮旯,倒累得他双脚灌铅、口干舌燥,正要忍不住找人问问,却发现眼前霍然开朗,原来已经走到了营地边上……他看到了一个大坑和那些被他抛弃的秦国俘虏。
秦国俘虏们呆住了,齐军的弓弩手却已经纷纷松开弓弦、扣动扳机,射出致命的羽箭,登时射倒了一片。
……
只见十来个和尚被捆在椅子上,排成一溜面对着幕布。帐外还点着数盏明亮的牛油大灯,让他可以清晰看到每一张脸上的眼屎。
“去了就知道。”丢下轻飘飘的一句,赵虎转身便走,秦沾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起身向帐门大步走去,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慢,腰杆也渐渐佝偻起来,到了门口时,已经恢复成起先那种卑微模样,对两边的门卫道:“二位大哥,小王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可以吗?”
……
秦国俘虏在之前便已经断炊三日了,又被齐国人连逼带骗的挖了个超级坑,体力彻底被掏空,即使想作困兽斗,也没有那个力气了……小部分俘虏被直接杀死,更多的却被撵进了大坑之中……
将手中的《左传》搁在桌上,赵无咎朝秦沾招了招手。
秦沾站在栅栏之后,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切,满眼是血腥的杀戮、无力的挣扎;满耳是痛苦的惨嚎、无助的哀求,鲜血在漫天飞溅、生命被无情藐视、屠杀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但兵士们一个个目光呆滞,仿佛没听到他的命令。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齐兵纷纷爬在地上呕吐起来。待吐完之后,便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吵、有人闹,甚至有人扭打在一起相互撕咬,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视线从诏书上抬起,冷冷看着跪在坑里坑外的数万俘虏,那小校沉声道:“元帅有令,命尔等解下腰带,两两一对互相绑了。”
秦沾一进去,就看见赵无咎穿一身锦袍,正坐在灯下读书。刚要纳头便拜,却见赵无咎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哦,是赵虎大哥,公爷找我什么事?”一边将腰带系好,秦沾一边满脸堆笑道。
“谢谢啊。”秦沾客气的道谢,便踱步出了帐篷,在营地中闲逛起来……他告诉自己:“我是在向敌人学习,等着将来雪耻用!”便心安理得的散起步来。
老混蛋如魔鬼般蛊惑着小混蛋道:“爷爷很理解你的顾虑,但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多虑了!”
秦沾知道,只要伸手一指,自己便彻底背叛了天地君亲,从此以后便要遭到世人唾弃,遗臭万年了。就算是胆小怕死如他这样的,也不禁要问一句,苟全性命到底值不值?
大帐一分为二,前面是百胜公议事的地方,后面则用来办公睡觉。
……
秦沾倒也机灵,立刻停住了动作,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挖了三个时辰的大坑,俘虏们早就体力透支了,只想着赶紧吃点东西、休息休息,虽然有人问:“这是要做甚?”但小校早有说辞,翻翻白眼道:“带你们去战俘营吃饭,又不是第一次当俘虏了,还这么不懂规矩!”
秦沾的表情果然松动,所谓叛徒最后的底线,其实就是没有底线,一个人能后退一步,便不会太在意后退十步。
“放肆!这是你说话的地方?”却遭到了百胜公的低声呵斥道:“还不滚出去!”赵虎只好乖乖退下。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秦军俘虏们只好照做……
腰部一松,身子便软软躺了下去,一阵阵困倦与疲惫也潮水般的袭来、他真想在这大床上舒舒服服睡一觉,忘记那些烦恼事。
秦沾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但就在沉入美梦的那一霎,他狠狠地一咬嘴唇,鲜血便无声流了出来,眼神重新恢复了清明。
到了中军帐外,赵虎却没有通禀,便径直领他到了帐后,从后门进去。
两边卫士看他一眼没说话,却让开了去路。
坐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秦沾轻轻抚摸着缎面的被褥,竟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口的喘息几声,秦沾感到大腿间一片冰凉,伸手在床上一摸,已经湿了一片。无奈的叹口气,掀开被子起身,摸一条干净的裤岔换上。这尿炕的毛病也是那次的后遗症。即便一天不喝水,也会在梦到冤魂的时候湿一片,风雨无阻,比潮汐还准。
秦沾彻底傻了,就连裤裆一热,也没能察觉的到。
杀戮持续了半个时辰,惨叫声才渐渐小下来。
坑里的俘虏们肝胆俱丧,不停的哀求、不停的磕头求饶,但齐军将那大坑团团围住,用长枪弓箭将想要爬上去的俘虏射杀,神情漠然如看一群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