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进来吧。”秦雷深吸口气道。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秦雷极力要求留守或者打先锋,但皇帝陛下认为革命分工不同,不该挑挑拣拣,将粮草押运官这一重要的职务授予了他。
“坐。”简单的见礼之后,秦雷沉声道:“陪孤聊天。”
“若是按兵不动。”秦雷轻声道:“辎重怎么办?”
“那个小人!”马奎愤恨道:“王爷莫听他胡言乱语!”
“不是,他们说是什么……黑虎寨的。”斥候恭敬答道:“领头的叫马奎,说王爷一定会见他。”
马奎一指北面,嘶声道:“卑职知道事关重大,一直跟着他们出了山,见他们往北边去了!”
秦雷缓缓转过头去,便见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大汉被五花大绑过来。雨水将那人的头发淋成一绺一绺,紧贴在那张粗豪的脸上。
杨文宇面色难看道:“但这种天气对骑兵大大不利!”
“保护好后路。”望着看不到头的蜿蜒队伍,秦雷轻声道:“一条安全畅通的后路,是我能为将士们做的全部了。”
“许田是干什么吃的?”秦雷面色阴沉地问道:“为什么一条情报都没传过来?”
“诸卿不必多言,”昭武皇帝一撩下襟,起身坚决道:“朕意已决,御驾亲征,灭此朝食!”说着拔出天子剑,斩下一块桌角道:“谁再阻拦,当如此桌!”
秦雷也没有钻进马车里避雨,他披着油布雨衣,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营中巡视,就算帮不了什么忙,让兵士们看见他,也能起到提振士气的作用。
大皇子摇头道:“眼下我军精锐尽出,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不是赌气的时候啊。”他有些相信秦雷的分析,是越想越害怕。
秦雷祈祷的那位神仙大概不在家,到天光放亮时,秋雨仍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虽然温温柔柔但很有后劲。
……
“兄弟,你怎么看?”大皇子担任中军护驾官,在几十万大军中有什么好护的?所以他干脆将差事交给副将,出发后不久便跑到后队来找秦雷说话。
众将知道无法再劝,只好纷纷请战,说什么也得保着陛下平安啊。
马奎被吓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再低头,就听王爷接着道:“但你命好,因为孤就要出征了。”此时人都很迷信,就算秦雷不迷信,也得照顾手下的感受……大伙都认为出征前不宜杀人,所以秦雷正好借这个由头就坡下驴。
秦雷这才正色道:“正确的战法是沿着大河南岸东进,一路烧杀,将齐国许昌、东郡、徐州、扬州这些产粮重镇,富庶之地劫掠一空,使其几年缓不过劲儿来,之后每年扫荡,抢掠以充军资,逐渐蚕食东齐的国力……对于齐国这种庞然大物,望向一蹴而就是不可取的。”
见王爷的神色不变,他连忙解释道:“寨子里的兄弟在流民大营就跟着卑职,几年来全心全意信任卑职、尊敬卑职。人心都是肉长的,卑职怎能把他们再次带入危险之中呢?”又满面无奈道:“而且齐国再不好,也是他们的祖国,就算大多数人肯跟我下山,但保不齐就会有人去告密……”
“抬起头来。”秦雷冷冷道。
“乱弹琴!”秦雷的脸色越发难看道:“这不是找死吗?”但见天色已晚,队伍又因为过河而相当疲乏,他也不敢连夜行军,只好命令暂且扎营,等天亮再追赶大军。
秦雷全身都钻在睡袋里,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像个大豆虫似的,样子颇为滑稽,但表情却十分凝重:“孤有种感觉,我们似乎已经掉入赵无咎的圈套了。”
瞥他一眼,秦雷冷笑道:“自古与名将对战,心存侥幸者必死无疑。”
“除了谨守后路,孤什么也做不了。”秦雷不无恼火的叹口气,又自嘲的笑笑道:“看来我只适合当一把手啊……这种有劲没处使的感觉太糟糕了。”
不一会儿,营地里便热闹起来,秦雷虽然不用干活,但经这么一折腾,却也是睡意全无了。便倚在个大车轱辘边上,定定的想着心事。
面无表情的直视着马奎,秦雷沉声道:“就凭你几次三番不听号令,无论多大的功劳,孤都剐杀了你。”
“夫将者,未言胜先言败,兄弟能让大军立于不败之地,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只听秦雳的声音越来越小:“真那么悲观吗?”
斥候赶紧跪下辩解道:“咱们昨日才过河,又赶上下雨,什么踪迹都被湮没了。”
一连串的胜利终于让世宗烈皇帝的自信心膨胀到了顶点,望着跪了一地的臣下,他却越发觉着,自己才是掌握真理的那个。
“那为何几次三番违抗孤的旨意?”秦雷不置可否地问道:“徐伟可是告了你不少状。”
马奎还没说完,秦雷便一个箭步窜过来,伸手把他提起来,双目紧紧地盯着他道:“现在呢?”
杨文宇赞同地点点头,轻声道:“殿下应该做点什么了。”
不过好在没有齐军半渡击之,总算没出什么危险,等京山军护着辎重队也过了河,终于算是平平安安的全部通过了。
……
这次出征还是他第一次什么都做不了主、什么都得听别人的,这种任人摆布的无力感十分讨厌,最少压抑了他七成的发挥。恼火的搓搓脸,便让石敢把杨文宇唤来说话。
……
三万人便将八千两辆大车、五万多民夫围在中间立营。埋锅做饭之后,便抓紧时间休息,以恢复体力,明日好一早行军。
烦躁地挥挥手,打断了斥候的解释,沉声道:“把几位将军找来!”石敢赶紧命人分头去找。
这与情报吻合,秦雷面带忧色地点点头。便吩咐石敢传令,给粮秣物资都披上油布,以免被雨水糟蹋了。
杨文宇正说着话,秦雷便感觉腮帮子落了个冰凉的水滴,起先他以为是杨文宇的吐沫,但接二连三的水滴落下,告诉他那不是口水,而是雨水。